曾多少时,她也恰是用这双手埋的他――
雀奴看得明白,重重点了点头。
她僵在了原地,任纨扇躺在绣花的鞋面上,一动也不动,但是垂在身侧的那双手却在轻颤。
那一年,她十七岁,雀奴十六岁。
那一日,她咳得短长,雀奴就不准她再做活。恰值中秋月圆时节,雀奴便搬了椅子去小院一角安设于葡萄藤架下,而后推了她去避风处落座,这才回身往屋子里去取先前买的两只月饼。
谁知到了午后,他那口已经微小下去的气又健旺起来。
双腿的膝盖骨早已碎成齑粉,她再没法自如行走。口中又只余一截断舌,喉咙亦被烫坏,再不能轻松言语。
本来那该是她们最好的年事,像一朵花,从花蕾到含苞再绽放,当是再夸姣不过。可彼时,她们却只不过是伤痕累累相互搀扶着活下去的不幸人罢了。从寒冬到暖春,再从隆冬到暮秋,若没有雀奴,世上也断不会有她。
他身上穿戴的还是本来那身脏衣,若生就见他从身上取出了几块骨牌来,棱角光滑,明显是常常带在身边的老物。
他明显被捆着,却三两下便将绳结解开了去。
她就比划了个一。
明月在头顶上号令,夜色渐冷,她想要扬声提示雀奴,却碍于没法言语,只在喉间收回含混声响,徒劳无功。
一个小土包,上面竖块木头。
可跟着雀奴,也委实拖累了她。
幸亏雀奴闻声响动,仓促从屋子里跑出来,三两下就冲到了她身边急声问:“出了甚么事?”
她想了想,提笔写了赌鬼之墓四个大字。
线条均匀洁净的下巴上还沾着干枯了血渍。
言罢,他原站得笔挺的身子“嘭”一声重重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