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珠翻了个白眼,纤纤食指导在她脑门儿上,捻了手绢佯嗔道,“这甜的。明儿就是三十,年关里访问不竭,你这嘴皮子工夫且留着,到时可有你翻的。”
除夕要祭祖,宗祠是早早便翻开了的,由主母着令下人们打扫整齐,清算供器。明珠披着鹤氅仓促而行,抬眼看,府中的门面挂牌俱新油过一道,焕然一新。宗祠前郎君娘子们都已列队相迎,穿戴齐正面庞庄严,她悄悄吐了吐舌头,心道兄长阿姊们公然很主动。
赵氏三郎名礼书,十五出头,生得斯斯俊朗,眉宇间浓浓的墨客气。明珠朝他一笑,无可何如的口气,“又有甚么体例呢?家业愈大端方愈多。”说着稍停,略皱了眉,“如何没瞧见久珠,但是身子有甚么不适?”
刮风了,拂落枝头的冬梅,点点红花将白雪映托得极其流丽。明珠身上的浅粉缎织锦鹤氅被北风吹得翻飞,她对搓着双手呵口热气,很快便成了一圈儿白烟。
两个女人都是活泼性子,絮干脆叨说话,聊了端庄事便开端东拉西扯。明珠哭丧着小脸托腮感喟,学着时下那些个文人酸客呜呼哀哉,欣然说:“我知母亲心切,可这药是再吃不得了。”复换上副抱怨的腔调,“也不知是哪家的大夫开的方剂,这也忒苦了!”
华珠被逗得一阵嗤笑,揣着兽耳小手炉探首一望,只见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桌上摆着一碗药,拿小火盆子围了,腾腾白气直往上冒,还热乎着。她略皱眉,打手在鼻尖扇风儿,说,“这味儿,的确不如何样。”
礼书复道,“本来了,可本日这气候实在不好,父亲见久珠咳嗽不止,便令她早些归去了。”
华珠冲着那背影不住咂嘴,憋着火念念有词,“看看,早说那韩先生陈腐,把礼书都教成甚么德行?年纪悄悄跟个小老头子似的,同文人圈子才结识多久,那股子酸劲儿倒是学齐活了。自视狷介的样儿,他咋不上天呢,就差一窜天猴了!”
达官权贵过年颇讲究。承远侯府繁华要赫,自腊月初起,大宗年礼便从大越各处送入赵府,金银珠宝,字联贴画,琳琅满目不堪举数。外人赠礼,府内也要向后辈们分发年物与压岁钱。
是啊,她的确很美,特别一身冰肌雪肤享誉京都。可美又如何呢?红颜薄命罢了。
华珠闻言长叹一口气,两手一摊满脸恋慕,“我倒恋慕久珠,不必受这糟心罪,若能,我也甘心这么着。”
耳畔一通闹哄哄的,她的眼皮子开端打斗,半会儿时候,只听得耳畔人声渐远,竟迷含混糊便睡了畴昔。
明珠犹自哀切,四姐姐却微挑眉看了她一眼,“不想吃?”
上一世,明珠与这四姐姐的干系并不算多近,究其端的,大略是那程家表妹。她与程家女交好,华珠又看她不惯,因而乎,一个找茬儿一个强出头,争论的次数多了,便是远亲的姐妹也不如何靠近。不过一遭重活,此次明珠学机警了,外人毕竟是外人,这世上唯可托的只要血脉嫡亲,更何况,华珠这脾气她也实在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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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妹的性子如何,赵府高低都心知肚明。赵礼书也不真筹算与她胶葛,只抿着唇点头,抖了抖广袖蹙眉指导,“看这模样,每日进学的事儿更不能落下,我稍时便去与嫡母说。”说完旋身,甩了袖子大步拜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