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没作答，只是向外看了看母亲，悄悄道：“于理于法，公主都不该痛恨太子。”
宿世的别史杂闻总说武后的丈夫李治是如何的昏聩、如何的脆弱，我这位父亲，固然不至于像他那位并不存在的堂弟那样软弱可欺，却也并非杀伐定夺、勇敢威武之人。在我面前，更是如此。
但是现在的他，与常日的他，却截然分歧。
我打断他，嘲笑着问：“阿兄这算是在向我解释么？如果如许，请阿兄奉告我，将我许给吐蕃，过后又忏悔，会不会惹怒吐蕃，反引得他们大肆发兵东犯？天子一言九鼎，却用心做这出尔反尔的事，国度面子在那边，以此出兵，岂不是师出知名？过了秋收，另有春耕，到时候出兵，又为不难堪？以此知名之师出征，万一，我是说万一，师出倒霉，不能克胜，我又何故自处？――这些事，阿兄想过没有？”
不知何时，婉儿从殿中出来了。
我怔了一下，转头看了母亲一眼，转过来的时候已经垂下眼，恭恭敬敬地膜拜下去，行了朝见父母时都罕见的大礼。
我不明白她为何俄然对我解释这么多，她看起来便不是多事的人，但是事关己身荣辱，我早顾不得想这么多，冷冷看着她道：“倘若事有不成呢？”
此时现在，我身为大唐公主，在这自小长大的皇宫当中，倒是举目无亲，无处可去。
婉儿向我低了一低头才开口，她只比我大一岁，身高却与我差未几，自从她被母亲封为秀士今后，我就没见她脸上的神采变过，旁人摆出如许的脸，不免会让人感觉傲慢，但是婉儿如许，却反而让人感觉她谦逊恭谨，毫无被冲犯之意，如果再听到她暖和斯文的语气，只会感觉她还是是个普浅显通、毫不起眼的宫女，而非幸进的新贵秀士：“陛下在公主入殿以后，便命妾前来伴随公主，故，陛下方才虽未再行叮咛，妾却自作主张出来了。”
我看着婉儿，以极近刻薄的语气道：“上官秀士出来，但是天后有何叮咛？”
我才重视到李睿本来也在殿中，倒是缀在很多大臣的前面，被父亲点了名，才站出来。
她这话如许直白，倒让我不知如何应对，幸亏这时大臣们都已经走完，父亲坐回宝座，叹了口气，道：“兕子，出来拜见你太子阿兄。”
他特地把头转向母亲，嘴角动了动，仿佛是在笑，接着他又把头转归去，看着李晟，略带警告意味隧道：“承平是朕的女儿，以朕的女儿降落吐蕃，轻易乞降，是朕的热诚，亦是晟儿你的热诚，此等热诚事，别说参议，便是想也不能想一下，你…晓得么？”
李晟不说话，我也不开口，我们兄妹两个就如许对视着，直到父亲咳嗽了一声，道：“承平，向你阿兄行个礼就出去吧。”李晟才松了口气似的，低了低头，轻斥道：“兕子，别混闹。”
她嘴角动了动，像是笑，细心看，又仿佛甚么神采也没有：“妾只是出来叮咛公主一句话，说完了便出来。”
我立在宣政殿的台阶上，入目但见亭台阁谢，凹凸整齐，好一派皇家壮伟。但是在如许壮伟的大明宫内，却找不到一个能够让我靠一靠、说说内心话，或是抱一抱、安抚我一下的人。
李晟的神采有点发白，定定看着我不说话，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标致，水汪汪的，仿若女子，他的脸也还是是我喜好的模样，鼻子挺挺的，脸颊瘦瘦的，嘴唇上带着一点点修得很整齐的髯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