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嗅到了古墓的气味，混着古物、棺椁另有墓仆人尸体的氛围，仿佛凌晨六点绽放的玫瑰花香，源源不竭地输入鼻孔。
他认得这张脸――日本帝国陆军少佐：秦田三郎。
一张被刀疤所覆盖的脸，三十多岁的年纪，脸孔仍然清秀俊朗，只可惜被他打上了一个永不消逝的烙印。
铁皮车厢翻开，他看到一张刚毅的男人的脸。三十多岁的日本男人，唇上留着浓黑的胡子，头上没有戴军帽，露着一头钢针般的板寸。
四川道人的一发枪弹，击中了秦北洋的胸口。白天中没法变身的九色，被迫带着唐刀与十字弓逃脱，前去东京寻觅光公主，祈求她来挽救仆人。芳子的刺杀失利，她再度被阿谁魔刁悍。秦北洋则被捆在发掘机上分开了黑龙会。
他的脑中掠过一个名字，然后，他想起了另一个名字――秦北洋。
仿佛从一千二百年的长眠中复苏，他的听觉也垂垂规复，先是北京暮秋的夜风，吹过故宫角楼的铃铛。再是隔壁宫殿中的铜壶滴漏，大珠小珠落玉盘，就像瑞士钟表的秒针，一格一格，无数格的堆集，叫做光阴。
横滨，化为废墟的黑龙会。
秦北洋心头一阵狂跳，下认识地去摸背后，可惜，既没有了唐刀，也没有了十字弓。肺癌让他浑身有力，就连掐对方脖子的力道都没有了。
他看到了魔。
“还不明白吗？你的命，不属于你本身。”
铁门翻开一道裂缝，惨白的灯光下，他看到了一张脸。
几名流兵将秦北洋抬下来，穿过月光下的飞机跑道，劈面是一架巨大的双翼运输机。
秦北洋有力多说，也不肯面对这张脸。数日前，关东大地动的劫后余生，切当地说是东京大搏斗的修罗场，他从秦田三郎的屠刀下，挽救了上百名中国工人的生命。
秦北洋在棺材中展开眼睛。
“你好，北洋小弟，别来无恙？很高心又见到你。”
宅兆让人自在。他用力捶打铁门，猖獗地呼喊九色，呼喊光。灯亮了。铁门底下有道格栅翻开，送来了食品。竟然是寿司，一小杯茶叶，乃至有一碟清酒。他风卷残云般地吃下去。他破口痛骂，用北京话、上海话、山东话、日本话、德国话乃至俄国话，谩骂秦田三郎与“四川道人”。
颠簸的车厢铁壳内部，发动机的轰鸣让他的脑袋发胀。手指头有了触觉，汽油味道刺激着鼻子，面前是暗中无边的天下，如同古墓深处一具钢铁棺材。他还活着，并非一千年后的木乃伊。胸口传来扯破般的剧痛，倒是像木乃伊似的裹着厚厚的绷带。谢天谢地，他不再流血了。他感觉本身能够动，但手脚都被绳索捆绑，每次挣扎都会让皮肉更加痛苦。和田暖血玉坠子还在胸口，模糊收回热量。但他落空了九色、唐刀、十字弓后，这是独一另有代价的身外之物。
“不要再说我了，说说你吧，阿海！”透过无穷无尽的阴暗，秦北洋仿佛见着了阿海狼一样的双眼，“我看到他的脸了！”
然后，他看到一张脸。
“谁？”
“工匠联盟？”
秦北洋昏沉地睡了一宿，不晓得白日或黑夜？身材舒畅了太多，肺叶里充满古墓的气味。
北京，紫禁城大内，东六宫之延禧宫。
“你很不友爱。”阿海后退一步，用手帕抹去脸上的浓痰，“但没干系，我晓得为甚么要死了，因为只要古墓才气让你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