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县并不是甚么大县,外头又是地动,又是雪灾,流民不晓得有多少,可这都与安阳县无关。这儿既不是甚么要塞,亦不是繁华县城,离都城又远,流民要避祸,也不会逃到这儿来。加上县衙的官吏和几位里正、乡老办事儿都利索,不过半日,便将户籍检阅好。
他另有点记仇呢。
“好咧,几位客长这边坐。”
孙里正不解:“天高天子远的,这事怎们和我们县扯上干系了?”
陈大河与王氏也在那儿等着,伉俪俩卖完了东西,便赶着来县衙这儿等人了。
话里还带着摸索。
馄饨摊子就支在街边,邻近中午,人也很多。摊主一昂首,看到这么多客人,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客长,吃馄饨?”
萧绎捏着拳头,俄然一肚子不爽。
郑主簿再不敢胡说, 摆了摆手:“我胡说的,不必当真。”
身上的视野忽得轻松了几分, 不再那般咄咄逼人。
待瞧见他们中间恰好坐了一个算命先生后,王氏瞪大了眼睛,扯了扯陈大河的袖子:“半仙也要用饭?”
“你们在这儿等久了吧?”
孙里正往锅里看了一眼,煮沸的水已经泛着奶红色,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摊主正舀着锅里的鲜汤盛到碗里,半碗的大馄饨,半碗汤水,上头撒着葱花,那香气伴着热气直往人鼻子里头钻。孙里正点了点头,道:“嗯,来九碗馄饨。”
郑主簿现在也不过是二十来岁的年纪,这几日憋得很了,可贵见到一个嘴巴紧的,可不就忍不住想要一吐为快了么,抬高了声儿道:“如果平时,像陈家那样的事儿,县衙里头必定还是得过问过问的。乞养也有定规,三岁以下才行,这过了年纪的,可不轻易办。幸亏眼下到处都乱,浑水摸鱼也便当。叔叔顶了侄儿的位子,莫说都城那地儿波诡云谲了,就是我们县里头,也是闹了好久呢。”
孙里正绝望不已, 指了指郑主簿, 却也没好说甚么,半晌才道:“不瞒你说,这位公子恰是阿年从河里救下来的, 只是半途碰了一下脑袋,记不得事儿了, 不晓得家在何方。我今儿带他过来, 一是为了向县衙通报一声,给这位公子弄个临时的白籍;二来, 则是为了乞助几位官爷, 看能不能遣一些衙役, 循着卫水往上找, 看不能找到甚么线索。”
郑主簿却看得莫名其妙,咕哝道:“姓萧又有甚么干系,欢畅个甚么玩意儿?”
孙里正晃晃脑袋,心道陈有财那家伙还真是多此一举,查甚么查,白查了一番,这位公子丰度不俗,人也灵巧,如何就他一个老是把人往坏处想,还通缉犯呢。在内心鄙弃了一遍陈有财后,孙里正才领着人畴昔。
虽未曾见过,可见到高县尉,他也晓得那位被拉下台的先帝定不是甚么好鸟!
“哎唷,劳烦主簿了。”
郑主簿扯了扯嘴,讽刺之味溢于言表。
算命的掐指一算,越算越心惊,最后干脆长叹了一口气,不算了。
孙里正说得有些不美意义:“这位公子之前穿戴的都是上等衣料,又读过书,辞吐不俗,想来家道定是不差的,如果能早日寻到家人,也好过在村里刻苦。”
陈大河连连安抚老婆,恐怕她给气坏了,转过身与算命之人道,“这位先生,我家娘子也没有说甚么对不住你的话,你又何必如许矢语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