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千总还是另觅夫君吧,小人偶然做妾。”
一向到月末,雪也停了,也未再听刘叔提过有人上门拜访。我估摸着范文程现在也算是个文员了,公事在身,不会久留抚顺,应当是分开了,才挑了个午后,再去我常去的茶社一坐。
“如你所见……”我抱愧地说道。
“做我的妾有甚么不好?在这抚顺,绝对委曲不了你半分,吃好喝好,更不消干这些端茶送水的活儿。”
我一晃神,褚英、赫图阿拉、乃至皇太极……这些都已经离我远去了啊,可眺望而不成及……
为了保命,也为了不让范文程也置身伤害,苦处也好隐情也罢,我一个字都不能说……
“嗳,不过,你真的不考虑给我做个妾吗?”
我坐了一会儿,便感觉好生有趣,筹算打道回府。
“文程,你想我如何答复呢?”我眼眶渐湿,“我就算活着,也是个活死人了……这抚顺所,到处都是李将军的人,我插翅难逃……我也不想逃窜。”
想我在赫图阿拉城里,何曾受过这类气,被人当众调戏,也要忍气吞声,这如果在赫图阿拉城,别说是皇太极了,褚英也会替我出头好好经验他……
我严峻地站在一旁听着,只闻声李永芳甚么也没有发觉,只随口道:“这抚顺想上门求见我的人多了去了,莫非我要一个百姓一个百姓见畴昔?”
眼看这两父子又要吵起来,李夫人赶紧拦了下来,道:“哎呀,到饭点了,我们先坐下用饭吧——奶娘,去喊厨房开饭。”
“我一度……真的觉得你给洪巴图鲁殉葬了,”范文程起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若非是龚先生给我留了一封信,我才得以豁然开畅。这半年,我好不轻易让他抖擞起来,让他信赖你还活着……现在这个答案,我要如何说出口?”
他凝神盯着我,“就算是有再多难言之隐,要躲避我也好。莫非,就连一个答复,你也不屑留下吗……”
李永芳沉声道:“你还是个做哥哥的,有一点表率吗?”
李永芳哗地一个耳光扇下去,气急废弛道:“我常日没空管你,真是得寸进尺了你了。这么跟你爹说话,也算是晓得礼义廉耻?”
李夫人也被吓住了,底子不敢出声去劝止。
“去去去,我在跟人家说端庄的,又碍着你甚么事儿了。”
正想搁下银两就走,肩膀却被人从背面按住。
李延庚被训过以后,满脸通红,竟是咬着牙说了一句:“父亲奉承胡人,就是表率了吗?”
我清楚他们在怕甚么。汉人固然一口一句喊□□哈赤是奴酋,也是因为晓得这关外民族脾气之暴烈,古往今来,辽、金的崛起,汉人与蒙古、突厥等等的少数民族交兵中,一旦城池攻破,以胡人的性子,屠城是在所不免的。
王命印留着把大胡子,以是我映像极其深切,且总爱对着我戏谑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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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芳把李延龄放下来,号令道:“去,扎个马步给我瞧瞧,有没有长进!”
李永芳又转去摸了摸李延庚的头,问:“延庚,你呢?”
“文程……”我一时哑口无言。
我白了他一眼,没有作答。
他一身浅蓝色的布衣,不苟谈笑地倒了一杯茶。
王命印持续追上来问:“你本年可满十六了?”
我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将军府,恰好赶上了风尘仆主子广宁返来的李永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