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紘在又屋外听了半响,祖孙持续争论不休,王老夫人一忽儿要求一忽儿怒骂,何如儿纹丝不动,坚不肯让步半步。盛紘想了想,感觉还是绕开前厅,到里屋嫡母病榻前尽孝,端端碗盏,尝尝汤药甚么的,才是正理。
这一奔来,他忽喜忽忧,竟说不出内心的动机,只感觉——要帮她,护着她。
王氏夙来不喜宥阳,嫁入盛家几十年,在故乡待的光阴加起来不敷一个月。在那边,她无亲无端,只能依托大伯父一家。鉴于王氏跟堂嫂的干系,想来大伯母很情愿峻厉催促她‘悔过’。别的,两堂房毕竟亲厚,大伯母又不会忽视了王氏的衣食起居。
顾廷烨悄悄听着。
王氏啊了一声,直直站起来,尖叫道:“这不是下狱么?!”
对着不孝女儿,腹黑半子,面瘫儿,装傻儿媳,盛紘这顿饭直吃的喉噎胃疼,勉强撑过饭后清茶,忙不迭回书房去了。
慎戒司受外务府所领,原只用来惩罚把守皇亲国戚的女眷,厥后停业扩大,那些权朱紫家中犯了大错误的女,虽罪不至死,却再不能叫现身人前,便十足送去此处。慎戒司可不比平常放逐女眷的庵堂,一旦出来,非有皇命,毕生不得再出来。
明兰暗吸一口气,咬住牙关——能够偶尔出来过年过节呢,不算量刑太重,不算不算。
外头沉哑的蝉鸣一声声传来,午后酷热的日光渐渐渗入,寿安堂四周种了好些高大树木,掩映出班驳的枝叶在细白的纱窗上,浓黑的,浅黑的,另有淡如眉黛尾的细枝。
长柏道,“慎戒司每年可叫支属探视两回,外祖母多去看望,想来里头的人也不会难堪姨母。至于苦役……做出这等天理不容之事,姨母还想安享尊荣繁华么?”
长柏针锋相对:“祖母幸留性命,一是彼苍有眼,佛祖保佑,二是林医悉心医治,跟姨母甚么相干?姨母但是铁了心要致人死地的!”
“可究竟活了下来呀!”王老夫人挣扎道。
像盛老,半生凄苦,受尽薄待,可她仍然情愿去经心珍惜一个完整没有血缘干系的孩,恰是这差遣她奋不顾身,千万人吾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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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廷烨长身鞠躬,笑着伸谢:“此番吾家白叟能好转,多亏医经心,这份交谊我记下了。还望今后医再多费些心,帮着指导保养才是。”
“也不是在京中的庵堂。”长柏看着母亲,定定道,“娘要回故乡宥阳去,在盛氏家庙里修行,吃斋,念佛,悔过。除了逢年过节,娘都不得分开家庙。”
“祖母这么做,不对。到底是有儿媳有孙辈的人,起码的面子是要给的,祖母大能够关起门来,好好教诲,细细分辩……之前,每回犯了胡涂,祖母就是这么做的。”
王氏急了,仓猝道:“……你这孩,你威胁谁呢!家里不成,我在庵堂里礼佛不可么,非要回故乡去,我那边人生地不熟的……”
盛紘喜出望外,连连拜谢。暗道这高本质人才就是不一样,既专业才气过人,又通情面油滑,还恁会说话。
放下袖,她满面泪痕,眼中竟是要求:“我们会白头偕老,平生互敬互爱。我必然做个好妻,好母亲……就如许好好过罢。”
“是否重罚,底子不打紧。”明兰缓缓点头,眼眶红红的,“那回侯爷说,齐衡如何样,你底子不在乎,你只在乎我内心如何想。本日我也回侯爷一句,曼娘如何,我压根没放在心上。我在乎的,是侯爷做的,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