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教童于去觅船,只见城中一只船儿摇将出来。他也木管那船有载没载,把手相招,乱呼乱喊。那船垂垂至近,舱中一人走出船头,叫声:“伯虎,你要到那边去?这般要紧!”解元打一看时,不是别人,倒是老友王雅宜,便道:“急要答拜一个远来朋友,故此要紧。兄的船往那边去?”雅宜道:“弟同两个舍亲到茅山去进香,数日方回。”解元道:“我也要到茅山迸香,正没有人同去,现在只得要趁便了。”雅宜道:“兄若要去,快些回家清算,弟泊船在此相候。”解远道:“就去罢了,又回家做甚么!”雅宜道:“香烛之类,也要备的。”解元道:“到那边去买罢!”遂打发孺子归去。也不别这些求诗画的朋友,径跳过船来,与舱中朋友叙了礼,连呼:“快些开船。”
次日,夫人向学士说了。另清算一所干净房室,其床帐家伙,无物不备。又百口童仆阿谀他是新主管,担东送西,摆得一室当中,锦片类似。择了谷旦,学士和夫人主婚。华安与秋香中堂双拜,鼓乐引至新房,合晋结婚,男欢女悦,自不必说。
学士一日偶到华安房中,见壁问之词,知安所题,甚加称奖。但觉得丁壮鳏处,不无感慨,初不料其有所属意也。适典中主管病故,学士令华安暂摄其事。
次早,解元便到典中,主管引进解元拜见了学士。学士见其仪表不俗,问过了姓名住居,又问:“曾读书么?解元道:“曾考过几遍童生,不得进学,经籍还都记得。”学士问是何经。解元虽习《尚书》,实在五经俱通的,晓得学士习《周易》,就承诺道:“《易经》。”学士大喜道:“我书房中写帖的不缺,可送公子处作伴读。”问他要多少身价,解元道:“身价不敢领,只要求些衣服穿。待后老爷中意时,赏一房好媳妇足矣。”学士更喜。就叫主管于典中寻几件随身衣服与他换了,改名华安。送至书馆,见了公子。
先生见公子学问骤进,向仆人嘉奖。学士讨近作看了。点头道:“此非孺子所及,若非誊写,必是请人。”呼公子洁问其由。公子不敢坦白,说道:“曾经华安改审。”学士大惊。唤华安到来出题口试。华安不假思考,援笔立就,手捧所作呈上。学士见其手腕如玉,但左手有枝指。阅其文,词意兼美,字复精工,更加欢乐,道:“你时艺如此,想古作亦可观也!”乃留内书房掌书记。一应来往书札,授之以意,辄令代笔,烦简曲当,学士从未曾增减一字。宠任日深,犒赏比世人加厚。
管家老姆姆传夫人之命,将四个唤出来。那四个不及换衣,随身装束,秋香还是青衣。老姆姆引出中堂,站立夫人背后。室中蜡炬,光亮如昼。华安早已瞥见了,昔日风韵,宛然在目。还未曾开口,那老姆姆识相,先来问道:“可看中了谁?”华放心中明晓得是秋香,不敢说破,只将手指道:若得穿青这一名小娘子,足遂平生。”夫人回顾秋香,微微而笑。叫华安且出去。华安回典铺中,一喜一惧,喜者机遇甚好,惧者未曾上手,唯恐不成。偶见月明如昼,独步盘桓,吟诗一首:
每一画出,争以廉价购之。有《言志诗》一绝为证:不炼金丹不坐禅,不为商贾不种田。
解元道:“适梦中见一金甲神人,持金柠击我,责我进香不虔。我叩首哀乞,愿斋戒一月,单身至山赔罪。天明,汝等开船自去,吾且暂回;不得相陪矣。雅宜等信觉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