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雷义重逾胶漆,管鲍贫交托死生。
却说桑枣园中有银杏一棵,大数十围,相传有“福德五圣之神”栖止其上。
忽一日两家后代同时出痘,施济请医看了自家儿子,就教去看桂家女儿,此时只当亲媳妇普通。大幸痘都好了。里中有个李老儿号梅轩者,素在施家来往。遂邀亲邻酸钱与施公把盏道贺,桂生亦与席。
到第三日,桂生领了十二岁的长儿桂高,亲身到门拜谢。施济见了他父子一处,更加欢乐,殷勤欢迎,酒食留款。安闲问其偿债之事。桂生答道:“自蒙仇人所赐,已足本钱。奈渠将利策画,田产尽数取去,止落得一家骨肉完聚耳。说罢,泪如雨下。施济道:“君家嫡亲数口,此后如何活计?”桂生道:身居口食,一无所赖。家世衣冠,羞在故里出丑,只得往他方外郡,佣工趁食。”施公道:“‘为人须为彻。’肯门外吾有桑枣园一所,茅舍数间,园边有田十亩。勤于树艺,尽可度日。倘足下不嫌淡泊,就此暂过几时何如?”
桂生还不敢便接,说道:“足下既怀旧情,肯相周济,愿留借券。倘有好日,定当报补。”施公道:“吾怜君而相赠,岂望报乎?君可速归,恐尊嫂悬悬而望也。”桂生喜出望外,做梦也想不到此,接银在手,不觉屈膝下拜。施济仓猝扶起。桂生垂泪道:“某一家骨肉皆足下所再造,虽重生父母不及此恩。三今后,定当踵门伸谢。”又向观音大士前叩首说誓道:“某受施君活命之恩,此生倘不得补答,来生亦作犬马相报。”欢欢乐喜的下山去了。先人有诗赞施君之德:
二更人静,两口儿两把锄头,照树根下窍穴开将下去。约有三尺深,建议小方砖一块,砖下磁坛三个,坛口铺着米,都烂了。扒开米下边,都是白物。本来银子埋在土中,得了米便不走。伉俪二人叫声“忸捏”,四只手将银子搬尽,不动那磁坛,依;日盖砖掩土。二人回到房中,看那东西,约一千五百金。桂生算计要将三百两还施氏所赠之数,余下的将来营运。
交游谁似前情面?春梦秋云未可凭。
此道小我弃如上,岁寒唯有竹松盟。
当时施济年逾四十,尚未生子。三年孝满,妻严氏劝令置妾。施济不从,发心持诵《白衣观音经》,并刊本布施,许愿:“生于之日,舍三百金修盖殿字。”期年以后,严氏得孕,果生一男。三朝剃头,伉俪提及还愿之事,遂取名施还,到弥月做了汤饼会。施济对浑家说,清算了三百两银子,来到虎丘山川月观音殿上烧香礼拜。正欲唤主僧嘱托修殿之事,忽闻上面有人抽泣之声,仔谛听之,其声甚惨。
上前看时,认得其人姓桂名富五,幼年间一条街上居住,曾同在支先生馆中读书。不一年,桂家父母移居肯口,以便耕作,桂生就出学去了。厥后也曾相会几次,有十余年不相闻了,何期本日得遇。施公吃了一惊,唤起相见,问其原因。桂生只是堕泪,口不能言。施公心胸不忍,一手挽住,拉到观音殿上来问道:“桂兄有何伤痛?倘然见教,小弟或可分忧。”桂富五初时不肯说,被再三盘诘,只得吐实道:“某祖遗有屋一所,田百亩,自耕自食,尽可糊口。不幸惑于人言,渭农夫利薄,商贩利厚。将薄产抵借李平章府中本银三百两,贩纱段往燕京。岂料运奏时乖,连走几遍,本利俱汛宦家索债,如狼似虎,利上盘利,将田房家私尽数估计,一妻二子,亦为其统统。尚然未足,要逼某扳害亲戚赔补。某情极,夜间逃出,考虑无路,欲投涧水中他杀,是以哀号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