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春秋时,郑国有一个大夫,叫做徐吾犯。父母已亡,止有一同胞妹子。那蜜斯年方十六,生得肌如白雪,脸似樱桃,鬃若堆鸦,眉横丹凤。吟得诗,作得赋,琴棋书画,女工针指,无不精通。另有一件好处:那一双娇滴滴的秋波,最会相人。大凡仕进的与他哥哥来往,他常在帘中偷看,便识得那人贵贱穷通,毕天生果,分毫没有不对,以是一发名重当时。却有大夫公孙楚聘他为妇,尚未结婚。
子文又到馆中,静坐了一月不足,宗师起马牌已到。那宗师姓梁,名流范,江西人。不一日,到了台州。那韩子文头上戴了紫菜的巾,身上穿了腐皮的衫,腰间系了芋艿的绦,脚下穿了木耳的靴,同众生员驱逐入城。行香讲书己过,便张布告,先考府学及露台、临海两县。到期,子文一笔写完,甚是对劲。出场来,将考卷誉写出来,就教了几个先达、几个朋友,无不叹赏。又本身玩了几遍,拍着桌子道:“好笔墨!好笔墨!就做个案元帮补也不为过,何况劣等?”又把笔墨来鼻头边闻一闻道:“公然有些老婆香!”
现在再说一个生女的富人,只为倚富欺贫,思负前约,幸亏太守廉洁,成其姻事。厥后妻贵夫荣,遂成嘉话。有诗一首为证:
话说人生一世,沧海变成桑田,目下的贱贵穷通都做不得准的。如当代人一肚皮势利动机,见一小我新中了举人、进士,生得女儿,便有人抢来定他为媳,生得男儿,便有人捱来许他为婿。万一官卑禄薄,一旦夭亡,仍旧是个穷公子、穷蜜斯,此时悔怨,已自迟了。尽有费事的墨客,向富朱紫家求婚,便笑他暗沟洞里考虑天鹅肉吃。俄然青年高第,然后大师悔怨起来,不怨怅本身没有眼睛,便嗟叹女儿无福消受。所之前人会择婿的,偏拣着富朱紫家不肯应允,却把一个如花似玉的爱女,嫁与那酸黄齑、烂豆腐的秀才,没有一人不笑他呆痴,道是:“好一块羊肉,可惜落在狗口里了!”一朝天子招贤,连登云路,五花诰、七香车,尽着他女儿受用,然后服他先见之明。这恰是:凡人不成貌相,海水不成斗量。只在论半子的贤愚,不在论家势的贫富。当初韦皋、吕蒙正多是模样。
一住数日,只见王婆走进门来,叫道:“官人在家么?”子文接着,问道:“姻事如何?”王婆道:“为着秀才官人,鞋子都走破了。方才问得一家,乃是县前许秀才的女儿,年纪十六岁。那秀才前年身故,娘子寡居在家里,家事虽不甚富,却也过得。提及秀才官人,到也有些肯了。只是说道:“我女儿嫁个读书人,尽也使得。但我们妇人家,又不晓得笔墨,目令提学要到台州岁考,待官人考了劣等,就出吉帖便是。’”子文自恃才高,思忖此事十有□□,对王婆道:“既如此说,便待考过议亲不迟。”当下买几杯白酒,请了王婆。自别去了。
无辱又无荣,论文章是弟兄,鼓声到此如春梦。高才命穷,干才运通,廪生到此便宜贡。且安闲,一边站立,看别个赏花红。
才过子建、貌赛潘安。胸中博览五车,腹内广罗千古。他日必为攀桂客,目前尚作采芹人。
那公孙黑挟恨在心,奸谋又起。忽一日穿了甲胄,外边用便服遮着,到公孙楚家里来,欲要杀他,夺其老婆。已有人通风与公孙楚晓得,疾忙固执长戈起出。公孙黑措手不及,着了一戈,负痛飞奔出门,便到宰相公孙侨处奉告。此时大夫都聚,商讨此事,公孙楚也来了。争辨了多时,公孙侨道:“公孙黑要杀族弟,其情未知真假。倒是论官职,也该让他;论长幼,也该让他。公孙楚卑幼,擅动兵戈,律当远窜。”当时定了罪名,贬在吴国安设。公孙楚回家,与徐蜜斯捧首痛哭而行。公孙黑对劲,更加耀武扬威了。外人瞥见,都懊怅徐蜜斯不嫁得他,就是徐大夫也未免世俗之见。蜜斯全然不觉得意,放心等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