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公子心中不堪欢乐,只是身上蓝缕,不好见得岳母,要与表兄梁尚宾借件衣服遮丑。本来梁尚宾是个不守本分的歹人,早打下欺心草稿,便承诺道:“衣服自有,只是本日进城,天气己晚了。宦家门墙,不知深浅,令岳母夫人固然有话,世人一定尽知,去时也须细心。凭着鄙意,还屈贤弟在此草榻,明日可早往,不成晚行。”鲁公子道:“哥哥说得是。”梁尚宾道:“愚兄还要到东村一小我家,筹议一件小事,返来再得作陪。”又嘱付梁妈妈道:“婆子走路辛苦,一发留他过宿,明日去罢。”妈妈也只道孩儿是个美意,端的把两人都留住了。谁知他是个好计:只怕婆子归去时,那边老园公又来相请,暴露鲁公子未曾回家的动静,本身不好去打脱冒了。恰是:欺天行当人难识,登机会关鬼不知。梁尚宾背却公子,换了一套新农,俏地出门,径投城中顾佥事家来。
当下孟夫人走到女儿房中,说知此情。阿秀道:“妇人之义,从一而终;婚姻论财,夷虏之道。爹爹如此欺贫重富,全没人伦,决难从命。”孟夫人道:“现在爹去催鲁家施礼,他若行不起礼,倒愿退亲,你只索罢休。”阿秀道:“说那边话!若鲁家贫不能聘,孩儿甘心守志毕生,决不改适。当初钱玉莲投江全节,留名万古。爹爹如果见逼,孩儿就拼却一命,亦有何难!”孟夫人见女执性,又苦他,又怜他,心生一计:除非瞒过金事,密地唤鲁公子来,助他些东西,教他作速行聘,方成其美。
茶罢,夫人分付忙排夜饭,就请蜜斯出来相见。阿秀初时不肯,被母亲逼了两一次,想着:“父亲有赖婚之意,万一如此,今宵便是永诀;若得见亲夫一面,死亦甘心。”当下离了绣阁,害羞而出。孟夫人道:“我儿过来见了公子,只行小礼罢。”假公子朝上轮作两个揖,阿秀也福了两福,便要回步。夫人道:“既是伉俪,何妨同坐?”便教他在本身肩下坐了。
却说做公的将客人和金孝母子拿到县尹面前,当街跪下,各诉其情。一边道:“他拾了小人的银子,藏过一半不还。”一边道:“小人听了母亲言语,美意还他,他反来图赖小人。”县尹问世人:“谁做证见?”世人都上前禀道:“那客人脱了银子,正在厕所边抓寻不着,倒是金孝自走来承认了,引他归去还他。这是小人们众目共睹。只银子数量多少,小人不知。”县令道:“你两下不须争嚷,我自有事理。”教做公的带那一干人到县来。
县尹升堂,世人跪鄙人面。县尹教取裹肚和银子上来,分付库吏,把银子兑准答复。库吏复道:“有一十两。”县主又问客人道:“你银子是很多?”客人道:“五十两。”县主道:“你瞥见他拾取的,还是他自家承认购?”客人道:“实是他亲口承认购。”县主道:“他若要赖你的银子,何不全包都拿了?却止藏一半,又自家招认出来?他不招认,你如何晓得?可见他没有赖银之情了。你失的银子是五十两,他拾的是一十两,这银子不是你的,必定另是一小我失落的。”客人道:“这银籽实是小人的,小人甘心只领这一十两去罢。”县尹道:“数量分歧,如何冒认得去?这银两合断与金孝领去,奉侍母亲;你的五十两,自去抓寻。”金孝得了银子,干恩万谢的扶着老娘去了。那客人已经官断,如何敢争?只得害羞噙泪而去。世人无不称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