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
又想一回道:“是适间尊神风韵态度,语笑雍容,宛然是生人普通。莫非见了氏儿这般面貌,全不动情?还是我一时见不到处,放了他去?算来还该着意温存,便是铁石人儿,也告得转。今番错过,未知何日相逢!”
太尉夫人甚不过意,便道:“夫人休如此说。自古吉人天相,眼下凶星退度,天然贵体无事。但提及来,吃药既不见效,枉淘坏了身子。不知夫人常日在宫,可有甚愿心未经报答?或者神明见怪,也不成知。”韩夫人说道:“氏儿入宫以来,每日愁绪萦丝,有甚表情许下愿心?但本日病势如此,既然吃药无功,不知此处有何崇高,祷告极灵,氏儿便对天许下愿心,若得安然无事,自当拜还。”太尉夫人说道:“告夫人得知:其间北极佑圣真君,与那清源妙道二郎神,极是灵应。夫人何不设了香案,亲口许下保安愿心。待得安然,奴家甘心陪夫人去赛神答礼。未知夫人意下何如?”
可霎捣蛋,自从许下愿心,韩夫人垂垂安然无事。将息至一月以后,端然好了。太尉夫人不堪之喜,又设酒起玻太尉夫人对韩夫人说道:“公然是神道有灵,胜如服药万倍。倒是不成昧心,负了所许之物。”韩夫人道:“氏儿怎敢负心!目下绣了长幡,还要屈夫人同去了还心愿。未知夫人意下何如?”
道君天子颇留意苑囿,宣和元年,遂即都城东北隅,大兴工役,凿池筑囿,号寿山银岳,命寺人梁师成董其事。又命朱勔取三吴二浙三川两广珍奇花木、瑰奇竹石以进,号曰“花石纲”。竭府库之积聚,萃天下之伎巧,凡数载而始成。又号为万岁山。奇花美木,珍禽异兽,充满此中。飞楼杰阁,宏伟瑰丽,不成胜言。内有玉华殿、保和殿、瑶林殿,大宁阁、天真阁、妙有阁、层峦阁,琳霄亭、骞凤垂云亭,说不尽很多景色。时许侍臣蔡京、王黼、高俅、童贯、杨戬、梁师成纵步游赏,时号“宣和六贼”。有诗为证:琼瑶错落密成林,竹桧交集尔有阴。
当下韩夫人一见,目炫心摇,不觉口里悠婉转扬,漏出一句俏语低声的话来:“如果氏儿出息弘远,只愿将来嫁得一个丈夫,好似尊神模样普通,也足称平生之愿。”说犹未了,刚好太尉夫人走过来,说道:“夫人,你却在此祷告甚么?”韩夫人仓猝转口道:“氏儿并未曾说甚么。”太尉夫人再也不来查问。玩耍至晚归家,各自安息,不题。恰是:要知亲信事,但听口中言。
太尉夫人答道:“当得作陪。”当日席散,韩夫人取出多少物事,制办赛神礼品,绣下四首长幡。自古道得好:火到猪头烂,钱到公事办。
当时二郎神笑吟吟同夫人入房,安然坐下。夫人起居已毕,侍立在前。二郎神道:“早蒙夫人厚礼。今者小神偶尔漫步碧落之间,听得夫人祷告至诚。小神知得夫人仙风道骨,原是瑶池一会中人。只因夫人凡心未静,玉帝暂谪下尘寰,又向皇宫内苑,享尽人间繁华繁华。谪限满时,还归紫府,证果不凡。”韩夫人见说,欢乐无任,又拜祷道:“尊神在上:氏儿不肯入宫。如果氏儿出息弘远,将来嫁得一个夫君,一似尊神模样,偕老百年,也不孤负了春花秋月,说甚么繁华繁华!”二郎神微浅笑道:“此亦何难。只恐夫人发愤不坚。姻缘分定,天然千里相逢。”说毕起家,跨上槛窗,一声清脆神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