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祝生见了假霓裳以后,想道:“侍儿斑斓若此,蜜斯可知。”又想道:“人家尽有侍儿美似主儿的,若蜜斯得与霓裳普通,也非常够了,只可惜她不肯出来一见。”痴痴地想了半晌。

你既妆我,我也妆你。你不瞒着我,我偏瞒着你。你妆我,不瞒我,是高抬了我。我妆你,偏瞒你,怕点辱了你。

鸾箫悄境地至梅花书屋,只推摘取青梅,竟走到庭前梅树之下。祝生正闷坐无聊,俄然瞥见一个青衣女子,姿势非常,欣喜道:“夫人已不在家,此必是蜜斯的侍儿了。”忙趋上前唱个肥诺道:“小娘子莫非奉侍鸾箫蜜斯的么?”鸾箫看那祝生时,丰神俊爽,器宇轩昂,飘然有超尘出俗之姿,心中暗喜,仓猝回礼道:“妾恰是蜜斯的侍儿霓裳也。”祝生传闻名唤霓裳,笑道:“只霓裳两字便是妙极,小生前日诗中曾把佳名与梅花比拟,何幸本日得逢解语花。”鸾箫道:“郎君尊咏,蜜斯极其称赏,未识蜜斯所作,郎君觉得何如?”祝生道:“蜜斯诗才胜我十倍,但不知此诗但是蜜斯真笔?”鸾箫道:“不是真笔却倩谁来?”祝生道:“只怕是你老爷笔削过的。若蜜斯果有此美才,小生有几个灯谜,烦小娘子送与蜜斯猜一猜,看可猜得着?”说罢,便去书斋中取出一幅纸来。鸾箫看时,第一个灯谜道:

鸾箫看了,笑道:“二诗殊壮,但只自大其才,未曾关合在蜜斯身上去。”祝生道:“要关合到蜜斯身上也不难。论我胸中抱负,自比青梅,若论我面前遭受,正不及青梅哩。待我再题一绝。”又题道:

忆自装延龄入相之初,先生曾欲廷裂白麻,可谓壮矣。今装延龄肆恶已极,朝政日非,而先生置若罔闻,但悠游乡里,聚徒讲学,恐韩退之净臣一论,本日又当为先生诵也。仆今将伏阔抗疏,未识能回圣意否?伏祈先生纠条约官,交章力奏,务请尚方剑,誓斩逆臣头,以全善类。国度幸甚,百姓幸甚。

耐尔流酸爱尔青,秀才风味类卿卿。

在亥之肩,在子之腹。

倾筐当日载风诗,常伴才子未嫁时。

至晚,祝生宿于书屋中,考虑蜜斯诗词之妙,又喜又疑。想道:“女郎如何有此美才,莫非是他父亲笔削过的?”又想道:“即便文才果美,未知其貌如何?我须在此看望个确切才好。”次夙起来,去书箧中取出一幅白鲛绡,把鸾箫这首诗录在上面,不时讽咏。迟早间贺公出来与祝生叙话,或群情前人,或商確时务,祝生应对如流。或有来求贺公诗文碑铭的,贺公便央祝生代笔,祝生挥毫染翰,无不快意,贺公非常爱敬。

最是墨客同此味,风骚未得美女谙。

如豆梅初吐,枝头青可数。

忧绪难同夏雨开,愁怀哪逐秋云霁。

前日临时弄假,今番永久即真。

莫嫌炙得眉痕皱,调鼎他年佐帝羹。

这动静早传到贺家。贺老夫人大惊,抱着鸾箫哭道:“汝父捐躯报国,固所不辞。老身入宫亦不敷借。只可惜累了你。”

只愁季布难逃死,敢向朱家惜下贱。

窜改总无穷,通达是其用。

鸾箫写完,将来袖了,再到书斋送与祝生旁观。祝生赞叹道:“蜜斯才情敏妙如此,前诗的系真笔无疑矣。”鸾箫道:“方才蜜斯见摘去青梅,吟诗四句,郎君也请吟一首。”祝生道:“闻蜜斯佳咏。”鸾箫便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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