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囹圄脱不去,霜飞月落堕金钗。
正在镇静时节,忽传有左良玉各处张挂檄文,人马由九江、建德直抵安庆。传到檄文比上的本还短长。檄文道:
话说四月初八日,阁部史可法三报告急,弘光批道:“上游急则赴上游,北兵急则御北兵。自是长策。”史可法赞叹道:“上游不过除君侧之奸,原不敢与君父为仇。若北兵一至,宗社可虞。不知辅臣何意,昏黄至此!”乃移书与马士英,要他选将添兵。士英却补白衣黄金钟为镇江府同知,委他招募健卒,你道干得何事。朝里纷繁你一条陈,我一条陈,真正筑室道旁,没有主张。马士英胸中只怕得是左兵杀来,本身与阮大铖定遭其害。
伉俪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韩岳当年江上师,恨无忠辅共攒眉。
史阁部血泪誓师一声鼓角一声愁,一点烽烟一点忧。淮山江水天涯月,催劫急局难收。叹将军振旅淹留。忠辅心间事,奸臣脸上羞,并蹙眉头。
勤兵左镇勤兵泪,鼎鼎衰朝仗义旗。
马阁老对着一元道:“你在我衙门非常谨慎。我也不赏你银子,有兄弟子侄做得武弁的,我老爷赏他个官儿做罢。银子我也够了,再有买官的,文官细查出身,武官亲试技艺。须不要把人议论。”吴一元跪下禀道:“小官正有句话,要禀老爷。文官小官不晓得,外边传说陆吏部卖官,也未知真假。只这些武官,老爷收用的还看看身材,就上不得阵,破不得贼,中看不顶用还好。阮老爷咨到兵部来的,只论银子多少,或是小奶奶们荐的,或是伶人们认做亲戚的,一概与了他札付。咨到部里,要奏叙钦依,十个到有九个疲癃残疾。南京人几近笑破了口。昨闻声本府蕙江班伶人说,有阮府班装旦的,小奶奶喜好他,把他个哥子讨了张参将札付。普通咨到部来,倒是个跛子。走一步拐一拐,被人做笑话,道是:‘流贼来,用铁拐。流贼退,铁拐睡。’小官不敢不禀知老爷。老爷还该亲试一试。”马阁老道:“就是。你传令箭去,明日唤齐这班武弁,非论咨来的、新选的,都在兵部衙门服侍点名。我定的面孔籍贯册,如有一名不是正身,军法处置。就传兵部职方司吴郎中知,不得有误。”吴一元忙忙拿了令箭去,先传了吴职方,又禀他添了司差,各处传那些武弁。
妄希妃后巧安排,细细身同窄窄鞋。
本阁部因兵戈未戢,留意军旅。将咨来武职亲验一番,半是疲癃残疾,不堪愤叹。业经咨回三员。今后部选及咨来各武弁,必须略似人形,方可留用。仰职方司知行验过,再赴大房,凭本阁部覆验。毋违。
阮大铖正掌兵驻扎江北,闻了此信,魂不附体。先把爱妾、宠童、歌儿、舞女一面打发下船,往南京进发,一面写书于马士英,要他调黄得功、方国安,专在采石一带江边截别人马,使不得东下。时马士英正奏了弘光,把从贼的光时亨、周钟、武愫斩首西市。又因雷縯祚、周镳与阮大铖有仇,连累在案,勒令他杀。督饷户部侍郎申绍芳,在浦口驻扎,未免与阮大铖品级符合,人不肯附己,奏准奉差往浙直催饷。内里纷繁道:“侍郎亲身催饷,从无此例。岂是治平天下!”
《水仙子》
何况童氏,倒是河南妇人。自古道,陈卫风淫,怎当得很多时孤眠独宿。只希冀天子收进宫去,安享繁华繁华,哪知本日监在锦衣卫狱里,受些苦楚痛苦。到了夜里,便哀哀地哭个不住。她原是识字通文的,细细把相会日期,前后委曲,连那枕边被底密意私语,也都写在上面。哀哀地求掌堂冯可宗,达上弘光。冯可宗亲身再问启事,童氏道:“天子初为郡王,娶妃黄氏早亡。既为世子,继娶李氏为妃。河阳水发,城郭俱冲倒,李氏又亡。咱本周王府妃嫔,因乱逃命,到了尉氏县处所,撞见了天子。晓得是福王府的世子,就到店里叩了头。天子亲手扶起,搂在怀里,向咱道:‘咱身伴无人,李妃不知下落。你模样又好,在此奉侍了咱罢。’当时咱正没投奔,况是个朱紫,便欣然从了他。连续住了四旬日,闻声说流贼近了,天子带了咱乱慌慌往南走。走到许州处所,遇见了太妃娘娘。母子相见,又悲又喜。告诉了处所官,也曾送住处,送廪给。一住就是七八个月。咱养了个孩子,才满月就死了。当时已有几个内相跟从奉侍。不料逆贼大乱,破了都城。人间佳耦各不相顾,那里还容得王府家眷住在处所,又只得跑了。路上遇了土贼,把我们生生拆散。”说到此地,放声大哭起来道:“天爷嗄,当时咱同太妃娘娘,东流西散,好不辛苦。厥后闻得他做了天子,好不喜好。谁知他负心,单单接了太妃娘娘进宫,不来接我。咱来投他,又不肯认。天爷嗄,这短折的,少不得死在咱眼里。你是他锦衣卫官儿,求你替咱和他说,把这字儿与他瞧,看他如何回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