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以后,嵇康与阮籍结成至好。他将与阮籍所辩有关音乐的思虑,用生花之笔撰写成文,成绩了当时名动天下的《声无哀乐论》,此文以光鲜的观点打击人们数百年来对音乐的传统看法,师心独见,析理周到,论辩精美,文辞绝丽,成为中国关于音乐与美学切磋的开篇之作。
“怪不得我连续几日在黄公酒垆等你,皆不见人影。”向秀了然道。
阮籍听完,细细咀嚼了一番,顿觉妙不成言,上前一把抓住嵇康的手,啧啧赞道:“哎呀叔夜,你方才一番论辩令我耳目一新,真是鞭辟入里,精美绝伦。我本日没能难住你是愿赌伏输。子期作证,我那马车现在便是你的了!”
“那么,究竟是音乐分歧,还是民气分歧呢?音乐和民气,本为二物。音乐只要打入民气才气激起出情感。同一首曲子,欢乐之人听出愉悦,哀思之人听出哀伤。心存善念之人听出慈悲之意,腹内藏奸之人听出狡猾之思。人的内心,只要在腐败的世道才气达到平和欢乐,所谓的‘移风易俗’不过是世道催生的产品罢了。正所谓,善恶安闲民气,音乐本无罪也!”
阮籍听他此时头头是道,句句发难,便知方才不过是诱敌深切,欲擒故纵,不由对他刮目相看,正襟端坐:“五音虽无高低之分,但是组合而成的音乐却有所分歧。高雅之乐令民气旷神怡,怡情养志。低俗之曲令人神态混乱,心生恶念。”
嵇康听他如此说,想想本身这两个月来,因为曹璺之事大病一场,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不觉汗颜:“子期莫要笑我了,这两个月来多亏你和阿都照顾。本日又是你的当头棒喝,才使我终究走出困顿。”
“亭主淑安,闻卿已与士季定下秦晋之好,特将绿绮偿还。嵇康遥祝贤伉俪联袂同心,琴瑟和鸣,恩爱百年。”
嵇康坐直身子,接着道:“五音源于天然,就像五色与五味一样,皆是天但是成。青黄赤白黑,酸甜苦辣咸,你能说出哪个是高雅的,哪个又是低俗的?庄子齐万物,五音、五色、五味皆生来划一,何来雅俗之分!”
嵇康闻此发难,涓滴不慌:“我倒以为郑声是音乐之至妙。正因为如此,它对人的传染才像美色对人的引诱普通,令人沉湎此中难以自拔。当代先贤恰是因为熟谙到了这一点,惊骇天下人放纵吃苦不能便宜,以是才制定了雅乐,用来指导和标准人们的心智。岂不知,如许做乃是因噎废食。如果君主无德,国度没法,群众也会变得荒淫无度,民风风俗天然会是以而窜改。只要统治腐败,民气向善,不闻雅乐而知礼,赏听郑声而不淫,到当时雅乐与郑声另有辨别吗?”
曹璺瞥见此琴,徐行走上前去,悄悄拿起抱在怀中。一张薄如蝉翼的信纸飘至面前,跟着夏风悄悄铺展开来,一行萧洒超脱的草书映入视线:
阮瑀不但深受曹操爱好正视,与曹丕也是老友。阮瑀归天时,曹丕亲身前去记念,见到阮瑀的遗孀孤子,亲手作《孀妇赋》赐赉阮瑀之妻,赞美她的美德。可见阮家与曹家有着颇深的渊源。
阮籍看着面前的两个年青人,捋髯而笑:“人生谁无困顿之时?何况你二人恰是幼年风骚,初尝情爱的年纪。生而为人,孰能无情?能为情所苦,何尝不是一件幸事。弱水三千,繁华无数,能有人让你为之牵绊为之垂泪,总赛过一颗心空空荡荡枉度此生。只要尝过爱恨喜悲,才气毕竟了悟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