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了我一夜,五音毕竟还是决定让我入谷了。
兰姬仪态款款地在院中石几后坐下,阳光斜照在她脸上,媚眼害羞、丹唇逐笑、刺眼夺目。可我看着这张笑容,心中寒意弥散。这个女人与我有存亡赌约,从秦国到晋国,她几次三番都想要置我于死地,明天不管她打的是甚么主张,我都不想莫名其妙死在她手里。
五音夫人的这个上马威刚好给了毫无筹办的我一个用心考虑的机遇。
“你竟然还笑得出来!我是没你聪明,你既然早想明白了,如何还眼巴巴地出去送命!”
我朝黑子使了个眼色,黑子立马拂开竹枝钻了出去。
凌晨,残月落松林,东方天气微青。当木料上的火苗将息未息时,两个白面朱唇的女子提着一盏绿纱灯幽幽地从林子里飘了出来。
枫叶在秋风中飒飒作响,萧瑟了好久的天井沉默无言。我踩着厚厚的白苔拾阶而上,入眼处的朱漆大门脱了色,生了黑斑,黑斑当中一道剑痕分外清楚。
“五音夫人还在等着我,这枫树既是你兰姬种的,那我走便是了。”我朝兰姬虚行一礼,快步往院外走去。
立足,环顾,想像着青衫落拓的他还在枫树林中喝酒舞剑。
“我为何不能在这里?这院里院外三十六株红枫皆是我当年亲手所种,没事理你赏得,我却赏不得。”长裙曳地的兰姬徐行走出枫林,一枚深红色的枫叶在她细如翠绿的指尖高低翻飞。
艳色无双的女人站在枫林当中,大红色的衣裙与她身后火焰般的枫林相融一体。
无恤,你可晓得我来了?
一月以内,我要如何才气让无恤谅解我当初无情的离弃……
“这么急着走干甚么?既然赶上了,就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吧!”兰姬飞身而起,鹰爪般的五指刹时扣上了我的肩膀。
秋风乍起,我轻提下摆迈进红叶翻飞的院落。
我伸手抚上那道剑痕,身后却蓦地传来轻不成闻的脚步声。
现在,只要五音一日没有正式与我会晤,天枢里的人就不晓得乾卦来了我这号人物。大师既不熟谙我,这乾主的名头就只是个浮名。虎啸山林,方可震慑群兽。我现在当务之急便是要在天枢大吼一声,好叫统统人都晓得――乾卦来新仆人了!
一月以内,我要如安在天枢站稳脚根?
“阿拾,要真是如许,那可如何办啊?五音夫人早就晓得你是主上的人,这返来也是要帮赵家成事的。她如果故意吃独食,那你不就是黄粱饭里的石子,千万留不得嘛!”黑子内心急又不敢大声说话,只能把两只拳头攥得死紧。
绕过林子往西又行了一段路,待身边的修竹、松柏全都退下后,劈面而来的是一片如火焰般刺眼的枫林。光鲜的红,张扬的红,阳光下一树树枫叶红得就像似它仆人眉梢上的那片浓云。
我今后退了两步,右手冷静背到身后握住了腰间的伏灵索。
千里以外,你可还安好……
“掉脑袋的事小爷向来就没怕过,怕只怕现在你见不到夫人,看不了军报,误了主上交代的事啊!”
彼时,无恤戴兽面替伯鲁措置外务,领受密报、安排刺杀。五音主持外务,调控办理天枢八卦职员。二人虽身份齐平,但无恤长年不在谷中,除了几个卦象的主事外,极少有人熟谙他。五音则恰好相反,上到主事,下到端茶送水的小童,大家都尊她是天枢的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