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楚东南边疆，自本年夏末就一向深受干旱所苦，入秋后多地更是滴雨未降，河道干枯。楚人将干旱归结于贤人令尹子西的亡故，而晋人则纷繁传言大旱是定公薨逝，公族衰弱的噩兆。
“嗯，弟子明白。”
“师父，不管你之前做过甚么，我都会谅解你。我谅解你，以是也请你不要那么自责。弟子不孝，求您等我返来，等我陪您终老，为师父您洗发换衣，孝服送行。”我跪地端端方正行了大礼。
史墨没有转头，他的侧颜熔化在阳光最暖和的光彩里恍惚不清。半晌，他道：“不消谅解我，无妨的，如许已很好了……”
“弟子明白。”
史墨昂首看了我一眼，将本身身前的黑陶高脚豆推到我面前。
“日出，从南门出。”
流云飞逝，时候乘着枝头落叶从我们身边翻飞而去，抓不住，留不住，终还是飘入了暮色下金红色的湖泊。薄云散，寒雾聚，不道拜别，拜别却还是会来。
“我吃好了。”我狼吞虎咽般将桌上吃食一扫而空，陶豆里最后一点青梅酱也用手指抹了塞进了嘴里。吃罢昂首，却见史墨正望着我入迷，衰老浑浊的眼睛里模糊似有一片水光。
“师父……”史墨这番话说得极平平，却听得我喉头发硬。
雁湖畔，我与无恤相拥了一整日，看着南飞的群鸟重新顶飞过，鸣叫着，变成悠远天幕上的一道道孤影。无恤出奇地温馨，他晓得我不喜道别，道别的话就真的一句也没有说。我躺在他怀里，悄悄地听着他的呼吸和心跳，难过了便在他衣衿上蹭一蹭泪，想他了便勾下他的脖子叫他细细地吻我。
史墨挥手命我分开。我讷讷地起家，走了两步，却忍不住停了下来。静室当中，史墨站在窗前，乌黑的长发映了阳光，晴雪普通。十四岁的我，第一次瞥见他就哭了，二十岁的我想要记着阳光下这张寂静的面庞，然后浅笑着分开。可泪，如何忍得住。史墨年老，这一回身是生离，亦或许是永诀。
当赵氏的黑甲军冲进草屋时，我见到了赵鞅病中衰老的脸。他按着长剑站在如龙的火光中，面色萎黄，形如干枯，可盯着我的一双眼睛却闪着慑人的光芒。那光芒里有惊诧，有思疑，更多的倒是仇恨。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在我离晋前的最后一晚，他终究晓得了我的奥妙。
“不，我们活百岁，我们还稀有不清的朝朝暮暮。”
“后日何时解缆？”史墨问。
春季的金轮坠落远山，山颠苍茫的灿艳跟着无恤远去的身影一同消逝在天涯。又惊又喜，又慌又惧，我捂着一颗狂跳的心站在草屋前，看一片湖水轻波泛动，从金转暗，又从暗中浮出一层月的乌黑。
半月前，无恤暗通史墨以晋楚两国共祭三川为由请新君姬凿派我前去楚国。
“你要去那里？”
六年了，那乌黑的湖面上颀长狭小的虹桥，虹桥绝顶高墙围筑的奇特小院一向留在我的影象里。那一夜，我几近已经到了他的樊笼前，却走了，再没有归去。智瑶封水榭囚禁智宵是假，囚禁药人才是真。残暴的本相就摆在我面前，而我竟然视若无睹。阿兄，如果那天夜里你闻声了我的声音，请你不要对我绝望，也不要对本身绝望。你等我，这一次我不会再抛下你，这一次让我来护着你。我带你走，我们去比邯郸城还要美的处所，我们找一片绿地为阿娘种一片木槿花，然后我们再不分开，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