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鹊喜哭哭啼啼愧诉惭愧之意,连氏半个字都听不出来,一双青绣平履鞋踩得又狠又急,到了吉利所,拿银子办理了寺人,这才气进屋。

来喜忙取了紫貂大氅为德昭披上。其别人噤声,谨慎翼翼等着德昭的发作。

德昭声音降落,透着几分不耐:“找大夫?”

幼清不知从那里来的勇气,往毓义跟前叩首,“回爷的话,这猫叫白哥,原是太妃屋里的,平素野狂惯的,从未主动往人面前凑,今儿个倒是头一回。”

连氏哭得泣不成声。

因是正月,后院西堂里搭了戏台唱戏,从廊庑而下,模糊听到咿咿呀呀敲锣打鼓的喧闹声,德昭不喜好这听灯晚儿吃灯果儿的事,便转了个道,往大花圃去。

说的是明州宋家遗孤的事。丰赞心中感喟,都这么多年畴昔了,当年宋家一百二十三具尸身入殓下葬,无一遗漏,底子没有甚么遗孤。自王爷永乐十八年出天牢后,查了六年,寻了六年,至今却无半点线索。

毓义伸手指抚摩猫耳朵,余光往下扫一眼,指着幼清道:“大过年的,少了个主子不打紧,如果犯了倒霉,太妃定是不欢畅的。九堂哥就在看我的面子上,饶她一次罢。”

幼清借着一点力量,将沾满黏腻雪泥的面纱拾起,仓促间忙忙戴上。这时才松口气,忽想起刚才的景象,仍旧心惊肉跳,余悸未消。

方才幼清痛晕畴昔,十板子不轻不重,虽不至于皮开肉绽,却也打得人转动不得。现在被连氏搂着,迷含混糊闻声哭声,缓缓展开眼,伸手为连氏擦泪,“……姑姑我没死……这很好……你莫悲伤……”

连氏将幼清带回屋,刚沾地,幼清颤着唇半眯着眼,再也对峙不住,喊了声“姑姑”,两眼一闭晕了畴昔。

鹊喜和小初子忙地跑上去,跨房领事的寺人差人将他们哄走,幼清扭脖子喊:“莫惦记我,你们去罢,转头让我姑姑来吉利所接人。”

被人拖着从后园门而出,恰好劈面碰上鹊喜和小初子,幼清直起脖子冲他们道:“猫找到了,转头就说义主子将猫要了去。”

幼清想到王府西边那方矮矮窄窄的吉利所,阴冷潮黑,专门用来安设府中犯讳讳的下人。若明天这劫渡不过,约莫着姑姑得往吉利所领她了。

黑溜溜的墙角下,幼清横躺在木凳上,发髻散了大半,连氏扑畴昔,将幼清抱怀里,念叨着“我的女人”,眼泪大颗地往下掉。

运气好,说不定能领个全尸。

白哥就是在这时候跳蹿到三皇子毓义脚边的。毓义生得一副白净模样,此时拎起猫脖子,将白哥抱在怀中逗玩,倒生出几分童趣来。

幼清伏地谢恩:“谢王爷开恩!”因不知毓义身份,便顺着方才德昭对旁人说的称呼,叩首时嘴上喊道:“谢义爷大恩大德!”

首级寺人来喜惯会看眼色,此时已号召人上前拖幼清。

幼清的姑姑连氏在浣衣房当差,入府七年,现在已是浣衣房掌事嬷嬷,因嫁给府里的花把式姜大,以是大师常唤她“姜大娘”。幼清在府中只此一个亲人,出了事定是要找她的。

这会子连氏就是再如何心急如焚,也不敢猖獗,头伏在地上,给德昭请了个安。

德昭皱了皱眉,中间来喜一脚踢在张德全背上,张德全一顺溜将连氏求他去内里找大夫的事说了出来。府里的大夫都是为主子们看诊的,普通奴婢抱病,除了那些当上差的,普通都是去内里自行抓药。若病好不了,便丢去吉利所等死或赶出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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