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你下去吧,我到别间里清算一下便是了。”

他望着跪在本身脚边发颤的宫女,内心悄悄有几分歉意,却只能起家仓促离席。方才是他成心惹她用心,她才会乱了分寸,但非如此,他便没法半途离席,去一探究竟。

子歌未再说话,内心倒是冷冷一笑。

刘豫章的目光长久地投向了殿上,随即又望着面前眼含等候的莲儿。他的面上堪堪浮起一丝浅笑,朗声道:“郡主一歌一舞一杯酒,敬的是当年为了高氏国土驰骋疆场的前辈,豫章愧不敢当,便代先人饮三盅为敬。”

座中一时哗然,很多人面露跃跃欲试之色。

“来路走了三四遍,就不劳烦姐姐相送了。”

方氏会俄然语出相询献艺一事,实为奉侍的面前人成心偶然地多了一句嘴,在她内心埋了一道引线;莲儿选了这首曲子,只因子歌成心指导,说它的节拍与银纱舞相合,又是大齐妇孺皆知的名曲,她才欢欢乐喜地应了……

“郡主歌舞双绝,这首《入阵曲》,朕也有多年未听过,你的归纳非常别开生面。”高阳点头表示她起家,唇角带笑,望向方氏,“朕记得皇后当年谱下此曲时,朕还未破雍州,一晃竟已过了廿载,朕不复当年之勇,这绿绮琴的音色,也是大不如前了……”

高阳悄悄‘哼’了一声,没有答复。隔了半晌,他放动手,向着世人说道,“中州历朝各代,均奉南诏为友邻之邦,此番南诏使团又不远万里前来和亲,诚意动人,只惜宫中实无适龄皇嗣……”

高阳见底下又是交头接耳,一片欢乐之色,便挥了挥手,令歌舞再续。帘幕后钟鼓齐鸣,方才抚绿绮琴之人,倒是再未露面。

现在夜,她在殿中拨动绿绮琴弦时,真正想要借这个偶合引来的,倒是座中的那位醉心音乐的知音。

凛冬有幸寻芳至,殿前歌舞醉留行。公子把酒樽前笑,一杯未尽情意迟……

他顿了顿,目光沉沉地扫过几位皇子。皇宗子高祯暮年丧妻,现在府中既无正妻,也无母妃替他筹措、另行聘娶,高阳也一贯对他不闻不问;澄江王高湛的王妃赵白蕊乃当朝丞相之女,而高桁也早在方氏的筹划下与朝中权贵定了婚事;至于高榆,其母妃林氏对他多有珍惜,毫不会让他娶外邦女子为正妻,早早便在陛上面前几次劝着“榆儿年纪尚轻,未行冠礼,难担和亲一事”,将此事推委了。

“……林女人方才那首曲枪弹得很有娘娘的神韵,我看娘娘也都不住地望向你呢。”绮南轻声笑道。

子歌冷静想着,脚步倒是越走越慢,绮南并未在乎,便也不紧不慢地与她保持着间隔。二人将琴送回椒房殿,绮南又要遣宫人送子歌归去,却被子歌直言回绝了。

远处的回廊中模糊现出两个窈窕小巧的身影,一人身着桃红大齐宫装,看起来像是椒房殿内的宫人,另一人则更加高挑,度量古琴,走得不紧不慢,红色的棉麻衣裤下暴露一截纤细的小腿,她头顶的发簪在灯火透明的廊中泛着幽光。

他冷静回味着之前那首琴曲,脚下不由加快了法度。

她前脚刚出了宫门,却闻身后传来一阵短促的脚步声。止步转头,却见一个蓝袍玉冠的男人缓缓走近,面露欣喜之色。

“……只能广诏天下青年才俊,入京赴选。若座中任何一名有才气得之,都会是大齐的幸事。”高阳一字一顿地说道,“甄选自明日始,如有能受郡主喜爱者,授骏马之礼,官居二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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