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闲来无事,看了看刘掌柜的帐本。”子歌冷哼一声,道,“西河茶庄,凤台坊,泸羹肴……这城里有好些店铺都握于你手中,我并不吃惊。只是你每月都牢固有一笔支出,是转给了这位名唤‘宇文’的公子……”
“为何还称我为‘穆王爷’?”穆离轩蓦地问道,他随便地坐于子歌身侧,从一旁的食盒中拿出几碟糕点,此中便有子歌吃了数日的‘迎人糕’。
十月秋风微寒,刘掌柜那张白净的脸上,却渐渐排泄了精密的汗珠。
“我传闻宣武马坊的铺子被官府查封了,地契可拿到手了?”他体贴肠问道。子歌便从怀中拿出地契,放在桌上。
“你如何来了?”子歌倚门,望着他一步步走近,眼里微露忧色。
他摇点头,目光似有若无地略过子歌的门楣,那双斜飞的眼里带上了几分淡淡的柔情。
“何不搬到潇湘馆中与莲儿同住?”穆离轩俄然问,望着子歌的眼里深不见底。潇湘馆是大齐为欢迎来使所建一处别驿,依宫墙而立,来往便利。“你的店铺还需修整,京中招亲,或许能为你添几分名誉。”
“那宣武马坊的店东委实奸刁,竟是那逃亡多时的悍贼假装而成,一心想通敌叛国,就连澄江王爷也上了他的当……”他成心与子歌套近乎,一面点头一面叹道,“早知如此,我便该一早同意了林女人的要求,当时实在是有眼无珠……”
“我这帐本明显放在绝密之处……你如何能够拿到手……”他低头沮丧地出了门,一边仍低声喃喃道。
宋青书打量了他半晌,方点头为礼。
子歌一时哭笑不得。“想来是莲儿不知又从那里信手拈来了这句诗,便用在了这糕点上。你归去不准与她胡说。”
“但悬高阁明镜在,一朝烟雨一朝堂。刘掌柜,公道安闲民气。”
“客气客气,朋友之友便是吾之友……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刘掌柜胡乱地说着文绉绉的话,眼中却闪动着买卖人的夺目,“只是这几日城里的物价又上涨了,女人您看,这代价我们是不是得再谈谈?”
“林女人……有事好筹议……”他盯着子歌,却只能憋出这两句话。
二人相谈甚欢,直至红裳夜归时方止。
“她这几日心神不定,怕是我说甚么也听不出来的。”穆离轩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眼中模糊有忧色。
“不了……本日,我已闻浊音。”
子歌含笑冷静听着,将那张地契顺手支出怀中:“如此,那便多谢先生美意了。”
子歌细心地看了看他递过来的地契,见纸张残破,知已有些年事,又几经转手。
“我那伴计实在不像话,竟然忘了将这事儿通报我一声。林女人既是梁大人的厚交,想租这一块小处所又有何难处……”
子歌点头,他便翻身轻松地从窗口越出,未收回一声响动。屋里只余他二人,一时静得能闻声红烛轻燃之声。
子歌闻言,略一沉吟,便欣然应道:“若能为莲儿分忧,于我也是件顺水情面罢了。”
子歌目光锋利地送他远去,正要关门时,却见一个苗条的身影拾阶而上。他身着一袭张扬的金色长袍,嘴角玩味地上挑着,表面清楚的脸上,那一双通俗的眸子定定地谛视着子歌,像是能看破人的心机普通。
子歌心有迷惑,却没有开口相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