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主既败走,黄权在江北,道绝,不得还,八月,率其众来降。汉有司请收权老婆,汉主曰:“孤负黄权,权不负孤也。”待之如初。帝谓权曰:“君舍逆效顺,欲追踪陈、韩邪?”对曰:“臣过受刘主殊遇,降吴不成,还蜀无路,是以归命。且败军之将,免死为幸,何前人之可慕也!”帝善之,拜为镇南将军,封育阳侯,加侍中,使陪乘。蜀降人或云汉诛权老婆,帝诏权发丧。权曰:“臣与刘、葛推诚信赖,明臣本志。窃疑未实,请须。”后得鞠问,果如所言。马良亦死于五豨。
三月,乙丑,立皇子齐公睿为平原王、皇弟鄢陵公彰等皆进爵为王。甲戌,立皇子霖为河东王。
汉主闻魏师大出,遗陆逊书曰:“贼今已在江、汉,吾将复东,将军谓其能然否?”逊答曰:“但恐军新破,创夷未复,始求通亲;且当自补,未暇穷兵耳。若不推算,欲复以颠覆之馀远送以来者,无所逃命。”
汉主自秭归将进击吴,治中处置黄权谏曰:“吴人悍战,而水军沿流,进易退难。臣请为前驱以当寇,陛下宜为后镇。”汉主不从,以权为镇北将军,使督江北诸军;自率诸将,自江南缘山截岭,军于夷道獀亭。吴将皆欲迎击之。陆逊曰:“备举军东下,锐气始盛;且乘高守险,难可卒攻。攻之纵下,犹难尽克,如有倒霉,损我太势,非小故也。今但且奖厉将士,广施方略,以观其变。若其间是平原郊野,当恐有颠沛交逐之忧;今缘山行军,势不得展,自当罢于木石之间,徐制其敝耳。”诸将不解,觉得逊畏之,各怀仇恨。汉人自佷山通武陵,使侍中襄阳马良以金锦赐五豨诸蛮夷,授以官爵。
甲午,帝行如襄邑。
癸亥,帝还许昌。
仲春,鄯善、龟兹、于阗王各遣使奉献。是后西域复通,置戊己校尉。
蒲月,以江南八郡为荆州,江北诸郡为郢州。
汉人自巫峡建平连营至夷陵界,立数十屯,以冯习为大督,张南为前部督,自正月与吴相拒,至六月不决。汉主遣吴班将数千人于高山立营,吴将帅皆欲击之,陆逊曰:“此必有谲,且观之。”汉主知其计不可,乃引伏兵八千从谷中出。逊曰:“以是不听诸君击班者,揣之必有巧故也。”逊上疏于吴王曰:“夷陵关键,国之关限,虽为易得,亦复易失。失之,非徒损一郡之地,荆州可忧,本日争之,适时必谐。备干天常,不守窟穴而敢自送,臣虽不材,凭奉威灵,以顺讨逆,粉碎在近,无可忧者。臣初嫌之水陆俱进,今反舍船就步,到处结营,察其安插,必无他变。伏愿至尊高枕,不觉得念也。”闰月,逊将打击汉军,诸将并曰:“攻备当在初,今乃令入五六百里,相守经七八月,其诸关键皆已恪守,击之必有利矣。”逊曰:“备是猾虏,更尝事多,其军始集,思虑精专,未可干也。今住已久,不得我便,兵疲意沮,计不复活。掎角此寇,正在本日。”乃先攻一营,倒霉,诸将皆曰:“空杀兵耳!”逊曰:“吾已晓破之之术。”乃敕各持一把茅,以火攻,拔之;一尔势成,通率诸军,同时俱攻,斩张南、冯习及胡王沙摩柯等首,破其四十馀营。汉将杜路、刘宁等穷逼请降。汉主升马鞍山,陈兵自绕,逊催促诸军,四周蹙之,土崩崩溃,死者万数。汉主夜遁,驿人自担烧铙铠断后,仅得入白帝城,其舟船、东西,水、步军资,一时略尽,尸骨塞江而下。汉主大惭恚曰:“吾乃为陆逊所摧辱,难道天耶!”将军义阳傅肜为后殿,兵众尽死,肜气益烈。吴人谕之使降,肜骂曰:“吴狗,安有汉将军而降者!”遂死之。处置祭酒程畿溯江而退,众曰:“后追将至,宜解舫轻行。”畿曰:“吾在军,未习为敌之走也。”亦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