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始五年甲子,公元二四四年春,正月,吴主以上大将军陆逊为丞相,其州牧、都护、领武昌事仍旧。
十仲春,汉费祎至汉中,行围守。汉尚书令董允卒;以尚书吕乿为尚书令。董允秉心公亮,献可替否,备尽忠益,汉主甚严惮之。宦人黄皓,便僻佞慧,汉主爱之。允上则正色规主,下则数责于皓。皓畏允,不敢为非,终允之世,皓位不过黄门丞。费祎以选曹郎汝南陈祗代允为侍中,祗矜厉有威容,多技艺,挟智数,故祎觉得贤,越次而用之。祗与皓相表里,皓始预政,累迁至中常侍,操弄威柄,终以覆国。自陈祗有宠,而汉主追怨董允日深,谓为自轻,由祗阿意逢迎而皓浸润构间故也。
秋,八月,秦王询卒。
夏,六月,都乡穆侯赵俨卒。
大将军爽兵距兴势不得进,关中及氐、羌转输不能供,牛马骡驴多死,民夷号泣门路,涪军及费祎兵继至。参军杨伟为爽陈情势,宜急还,不然,将败。邓飏、李胜与伟争于爽前。伟曰:“飏、胜将败国度事,可斩也!”爽不悦。太傅懿与夏侯玄书曰:“春秋》责大德重。昔武天子再入汉中,几至大败,君所知也。今兴势至险,蜀已先据,若进不获战,退见邀绝,覆军必矣,将何故任其责!”玄惧,言于爽;蒲月,引军还。费祎进据三岭以截爽,爽争险苦战,仅乃得过,失亡甚众,关中为之浪费。
正始六年乙丑,公元二四五年春,正月,以票骑将军赵俨为司空。
吴主长女鲁班适左护军全琮,少女小虎适骠骑将军朱据。全公主与太子母王夫人有隙,吴主欲立王夫报酬后,公主阻子;恐太子立怨己,心不自安,数谮毁太子。吴主寝疾,遣太子祷于长沙桓王庙,太子妃叔父张休居近庙,邀太子过所居。全公主令人觇视,因言“太子不在庙中,专就妃家计议”,又言“王夫人见上寝疾,有忧色”,吴主由是发怒。夫人以忧死,太子宠益衰。鲁王之党杨竺、全寄、吴安、孙奇等共谮毁太子,吴主惑焉。陆逊上疏谏曰:“太子正统,宜有盘石之固;鲁王藩臣,当使宠佚有差。相互得所,高低获安。”书三四上,辞情危切;又欲诣都,口陈嫡庶之义。吴主不悦。太常顾谭,逊之甥也,亦上疏曰:“臣闻有国有家者,必明嫡庶之端,异尊卑之礼,使高低有差,品级逾邈;如此,则骨肉之恩全,觊觎之望绝。昔贾谊陈治安之计,论诸侯之势,觉失势重虽亲,必有逆节之累,势轻虽疏,必有保全之祚。故淮南亲弟,不终飨国,失之于势重也;吴芮疏臣,传祚长沙,得之于势轻也。昔汉文帝使慎夫人与皇后同席,袁盎退夫人之位,帝有喜色;及盎辨高低之义,陈人彘之戒,帝既悦怿,夫人亦悟。今臣所陈,非有所偏,诚欲以安太子而便鲁王也。”由是鲁王与谭有隙。芍陂之役,谭弟承及张休皆有功;全琮子端、绪与之争功,谮承、休于吴主,吴主徙谭、承、休于交州,又追赐休死。太子太傅吾粲请使鲁王出镇夏口,出杨竺等不得令在京师,又数以动静语陆逊;鲁王与杨竺共谮之,吴主怒,收粲下狱,诛。数遣中使责问陆逊,逊愤恚而卒。其子抗为建武校尉,代领逊众,送葬东还,吴主以杨竺所白逊二十事问抗,抗事事条答,吴主张乃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