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辛酉,东海哀王冲薨。
中谒者令申扁以慧悟辩给有宠于虎,宣亦昵之,使典奥妙。虎既不费事,而宣、韬皆好酣饮、畋猎;由是除拜、生杀皆决于扁,自九卿已下率皆望尘而拜。
咸康七年辛丑,公元三四一年春,正月,燕王皝使唐海内史阳裕等筑城于柳城之北、龙山之西,立宗庙、宫阙,命曰龙城。
赵王虎以秦公韬为太尉,与太子宣迭日省可尚书奏事,专决赏刑,不复启白。司徒申钟谏曰:“赏刑者,人君之大柄,不成以假人。以是防微杜渐,消逆乱于已然也。太子职在视膳,不当豫政;庶人邃以豫政致败,覆车未远也。且二政分权,鲜不阶祸。爱之不以道,适以是害之也。”虎不听。
庚辰,有星孛于太微。
汉人攻拔丹川,守将孟彦、刘齐、李秋皆死。
刘翔至建康,帝引见,问慕容镇军安然。对曰:“臣受遣之日,朝服拜章。”
诏实王公以下至庶人皆正土断、白籍。
燕王皝谓诸将曰:“石虎自以乐安城戍守反复,蓟城南北必不设备,今若诡路出其不料,可尽破也。”冬,十月,皝帅诸军入自衘螉塞袭赵,戍将当道者皆禽之,直抵蓟城。赵幽州刺史石光拥兵数万,闭城不敢出。燕兵进破武遂津,入高阳,所至燃烧积聚,略三万馀家而去。石光坐脆弱征还。
初,汉将李闳为晋所获,逃奔于赵,汉主寿致书于赵王虎以请之,署曰“赵王石君”。虎不悦,付外议之。中书监王波曰:“今李闳以死自誓曰:‘苟得归骨于蜀,当纠帅宗族,混合王化。’若其信也,则不烦一旅,坐定梁、益;如有前却,不不对一逃亡之人,于赵何损!李寿既僣大号,今以制诏与之,彼必酬返,不若复为书与之。”会挹娄国献楛矢石砮于赵,波因请以遗汉,曰:“使其知我能服远方也。”虎从之,遣李闳归,厚为之礼。闳至成都,寿下诏曰:“羯使来庭,贡其楛矢。”虎闻之,怒,黜王波,以白衣领职。
赵王虎遗汉主寿书,欲与之连兵犯境,约平分江南。寿大喜,斥逐骑常侍王嘏、中常侍王广使于赵;龚壮谏,不听。寿大修船舰,缮兵聚粮。秋,玄月,以尚书令马当为六军都督,征集士卒七万馀报酬舟师,大阅于成都,鼓噪盈江;寿登城观之,有吞噬江南之志。解思明谏曰:“我国小兵弱,吴、会险远,图之未易。”寿乃命群臣大议短长。龚壮曰:“陛下与胡通,孰若与晋通?胡,豺狼也,既灭晋,不得不北面事之;若与之争天下,则强弱不敌,危亡之势也,虞、虢之事,已然之戒,愿陛下熟虑之。”群臣皆以壮言为然,叩首泣谏,寿乃止。士卒咸称万岁。
冬,十月,匈奴刘虎寇代西部,代王什翼犍遣军逆击,大破之。虎卒,子务桓立,遣使乞降于代,什翼犍以女妻之。务桓又朝贡于赵,赵以务桓为平北将军、左贤王。
辛亥,以左光禄大夫陆玩为侍中、司空。宇文逸豆归忌慕容翰才名。翰乃阳狂酣饮,或卧自便当,或被发歌呼,拜跪乞食。宇文举国贱之,不复省录,以故得行来自遂,山川形便,皆默记之。燕王皝以翰初非兵变,以猜嫌出走,虽在它国,常潜为燕计;乃遣贩子王车通市于宇文部以窥翰。翰见车,无言,抚膺颔之罢了。皝曰:“翰欲来也。”复使车迎之。翰弯弓三石馀,矢尤长大,皝为之造可手弓矢,使画埋于道旁而告密之。仲春,翰窃逸豆归名马,携其二子过取弓矢,逃归。逸豆归使骁骑百馀追之。翰曰:“吾久客思归,既得上马,无复还理。吾向日阳愚以诳汝,吾之故艺犹在,有为相逼,自取死了!”追骑轻之,直突而前。翰曰:“吾居汝国久恨恨,不欲杀汝;汝去我百步立汝刀,吾射之,一发中者汝可还,不中者可来前。”追骑解刀立之,一发,正中其环,追骑散走。皝闻翰至,大喜,恩遇甚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