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右司马张邕恶宋澄专政,起兵攻澄,杀之,并灭其族。张玄靓以邕为中护军,叔父天锡为中领军,同辅政。

恪虽综大任,而朝廷之礼,兢兢松散,每事必与司徒评断之,何尝专决。谦虚待士,咨询善道,量才授任,人不逾位。官属、朝臣或有不对,不显其状,随宜他叙,不令失伦,唯以此为贬。时人觉得大愧,莫敢犯者。或有小过,自相责曰:“尔复欲望宰公迁官邪!”朝廷初闻燕主俊卒,皆觉得中原可图。桓温曰:“慕容恪尚在,忧方大耳。”

温又议移洛阳钟虡。述曰:“永嘉不竞,暂都江左,方当荡平区宇,旋轸旧京。若其不尔,宜改迁园陵,不该先事钟虡!”温乃止。

温上疏请迁都洛阳。自永嘉之乱播渡江表者,统统北徙,以实河南。朝廷畏温,不敢为异。而北土冷落,情面疑惧,虽并知不成,莫敢先谏。散骑常待领著作郎孙绰上疏曰:“昔中宗龙飞,非惟信顺协于天人,实赖万里长江画而守之耳。今自丧乱已来,六十馀年,河、洛丘墟,函夏冷落。士民播流江表,已经数世,存者老子长孙,亡者丘陇成行,虽北风之思感其素心,目前之哀实为交切。若迁都旋轸之日,复兴五陵,即复缅成遐域。秦山之安,既难以理保,焌焌之思,岂不缠于圣心哉!温今此举,诚欲大览始终,为国远图;而百姓震骇,同怀危惧,岂不以反旧之乐赊,而趋死之忧促哉!何者?植根江外,数十年矣,一朝顿欲拔之,驱踧于穷荒之地。提挈万里,逾险浮深,离宅兆,弃生业,田宅不成复售,舟车无从而得。舍安乐之国,适习乱之乡,将顿仆道涂,飘溺江川,独一达者。此仁者所宜哀矜,国度所宜深虑也!臣之愚计,觉得且宜遣将帅有威名、资实者,先镇洛阳,扫平梁、许,清壹河南。运漕之路既通,开垦之积已丰,豺狼远窜,中夏小康,然后可徐议迁徙耳。何如舍百胜之长理,举天下而一掷哉!”绰,楚之孙也。少慕高贵,尝著《遂初赋》以见志。温见绰表,不悦,曰:“请安兴公,何不寻君《遂初赋》,而知人家国事邪!”

兴宁元年癸亥,公元三六三年春,仲春,己亥,大赦,改元。

凉骠骑大将军宋混疾甚,弦玄靓及其祖母马氏往省之,曰:“将军万一不幸,孀妇孤儿将何所托!欲以林宗继将军,可乎?”混曰:“臣子林宗幼弱,不堪大任。殿下倘未弃臣门,臣弟澄政事愈于臣,但恐其儒缓,机事不称耳。殿下策励而使之,可也。”混戒澄及诸子曰:“吾家受国大恩,当以死报,无恃势位以骄人。”又见朝臣,皆戒之以忠贞。及卒,行路为之挥涕。云靓以澄为领军将军,辅政。

燕吕护攻洛阳。三月,乙酉,河南太守戴施奔宛,陈祐垂危。蒲月,丁巳,桓温遣庾希及竟陵太守邓遐帅舟师三千人助祐守洛阳,遐。岳之子也。

高昌卒,燕河内太守吕护并其众,遣使来降;拜护冀州刺史。护欲引晋兵以袭邺。三月,燕太宰恪将兵五万,冠军将军皇甫真将兵万人,共讨之。燕兵至野王,护婴城自守。护军将军傅颜请急攻之,以省大费。恪曰:“老贼经变多矣,观其守备,未易猝攻。顷攻黎阳,多杀精锐,卒不能拔,自取困辱。护内无积蓄,外无救济,我深沟高垒,坐而守之,休兵养士,诽谤其党,于我不劳而贼势日蹙。不过十旬,取之必矣,何为多杀士卒以求朝夕之功乎!”乃筑长围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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