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子势倾表里,远近奔凑。帝渐不平,然犹外加优崇。侍中王国宝以谗佞有宠于道子,扇动朝众,讽八座启道子宜进位丞相、扬州牧,假黄钺,加殊礼。护军将军南平车胤曰:“此乃成王以是尊周公也。今主被骗阳,非成王之比。相王在位,岂得为周公乎?”乃称疾不署。疏奏,帝大怒,而嘉胤有守。
太元十五年庚寅,公元三九零年春,正月,乙亥,谯敬王恬薨。
宁在豫章,遣十五议曹部属城,采求风政,并吏假还,询问官长得失。徐邈与宁书曰:“足下听断有允,庶事无滞,则吏慎其负,而人听不惑矣,岂须邑至里诣,饰其游声哉!非徒不敷致益,乃实蚕渔之所资,岂有善人群子而干非其事,多所告白者乎!自古以来,欲为摆布耳目者,不过小人,皆先因小忠而成其大不忠,先藉小信而成其大不信,遂使谗诌并进,善恶倒置,可不戒哉?足下慎选法纪,必得国土以摄诸曹,诸曹皆得良吏以掌文按,又择公方之人觉得监司,则清浊可否,与事而明,足下但平心处之,何取于耳目哉?昔明德马后何尝顾摆布与言,可谓远识,况大丈夫而不能免此乎!”
十一月,枹罕羌彭奚念附于乞伏乾归,以奚念为北河州刺史。
秦以安成王广为司徒。
金城王乾归击侯年部,大破之。因而秦、凉、鲜卑、羌、胡多附乾归,乾归悉授以官爵。
三月,戊辰,大赦。
秋,七月,以骠骑长史王忱为荆州刺史、都督荆、益、宁三州诸军。忱,国宝之弟也。
燕范阳王德、赵王麟击贺讷,追奔至勿根山,讷穷迫请降,徙上之上谷,质其弟染干于中山。
燕乐浪悼王温为冀州刺史,翟辽遣丁零故堤诈降于温,为温帐下,乙酉,刺温,杀之,并其长史司马驱,帅守兵二百户奔西燕。辽西王农邀击于襄国,尽获之,惟堤走免。
甲寅,魏王珪袭高车,破之。
燕以长乐公盛镇蓟城,补葺旧宫。蒲月,清河民孔金斩吴深,送首中山。
秦主登留辎重于大界,自将轻骑万馀攻安宁羌密造保,克之。
后秦主苌与秦主登战,数败,乃遣中军将军姚崇袭大界。登邀击之于安丘,又败之。
初,帝既亲政事,威权己出,有人主之量。已而溺于酒色,委事于琅邪霸道子。道子亦嗜酒,日夕与帝以酣歌为事。又崇尚浮图,穷奢极费,所密切者皆姏姆、僧尼。摆布近习,争弄权益,交通拜托,贿赂公行,官赏滥杂,刑狱谬乱。尚书令陆纳望宫阙叹曰:“好家居,纤儿欲撞坏之邪?”左卫领营将军会稽许营上疏曰:“今台府局吏、直卫武官及仆隶婢儿取母之姓者,本无乡邑品第,皆得为郡守县令,或带职在内,及僧尼乳母,竞进亲党,又受货赂;辄临官领众,政教不均,暴滥无罪,禁令不明,劫盗公行。昔年下书敕群下尽规,而众议兼集,无所采取。臣闻佛者清远玄虚之神,今僧尼常常依傍法服,五诫粗法尚不能遵,况精美乎?而流惑之徒,竞加敬事,又侵渔百姓,取材为惠,亦未合布施之道也。”疏奏,不省。
秦主登攻后秦右将军吴忠即是平凉,克之。八月,登据苟头原以逼安宁。诸将劝后秦主苌决斗,苌曰:“与穷寇竞胜,兵家之忌也,吾将以计取之。”乃留尚书令姚昮守安宁,夜,帅骑三万袭秦辎重于大界,克之,杀毛后及南安王弁、北海王尚,擒名将数十人,驱掠男女五万馀口而还。毛氏美而勇,善骑射。后秦兵入其营,毛氏犹弯弓跨马,帅懦夫数百力战,杀七百馀人。众寡不敌,为后秦所执。苌将纳之,毛氏骂且哭曰:“姚苌,汝先已杀天子,今又欲辱皇后。皇天后土,宁汝容乎?”苌杀之。诸将欲因秦军骇乱击之,苌曰:“登众虽乱,肝火犹盛,未可轻也。”遂止。登收馀众屯胡空堡。苌使姚硕德镇安宁,徙安宁千馀家于阴密,遣其弟征南将军靖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