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诏曰:“农,天下之本,务莫大焉。今勤身处置而有租税之赋,是为本末者无以异也,其于劝农之道未备。其除田之租税。”
春,三月,除关,无用传。
臣又闻,用兵临战合刃之急者三:一曰得地形,二曰卒服习,三曰器用利。兵法:步兵、车骑、弓弩、长戟、矛鋋、剑榡之地,各有所宜;不得其宜者,或十不当一。士不选练,卒不平习,起居不精,动静不集,趋利弗及,出亡不毕,前击后解,与金鼓之指相失,此不习勒卒之过也,百不当十。兵不完利,与白手同;甲不坚密,与袒裼同;弩不成以及远,与短兵同;射不能中,与无矢同;中不能入,与无镞同;此将不省兵之祸也,五不当一。故《兵法》曰:‘东西倒霉,以其卒予敌也;卒不成用,以其将予敌也;将不知兵,以其主予敌也;君不择将,以其国予敌也。’四者,兵之至要也。
陛下绝匈奴不与和亲,臣窃意其冬来南也;壹大治,则毕生创矣。欲立威者,始于折胶;来而不能困,使得气去,后未换衣也。
臣又闻:小大异形,强弱异势,险易异备。夫卑身以事强,小国之形也;合小以攻大,敌国之形也;以蛮夷攻蛮夷,中国之形也。今匈奴地形、技艺与中国异,高低山阪,出入溪涧,中国之马弗与也;险道倾仄,且驰且射,中国之骑弗与也;风雨罢劳,饥渴不困,中国之人弗与也;此匈奴之长技也。若夫平原、易地、轻车、突骑,则匈奴之众易挠乱也;劲弩、长戟、射疏、及远,则匈奴之弓弗能格也;坚甲、利刃,是非相杂,游弩来往,什伍俱前,则匈奴之兵弗能当也;材官驺发,矢道同的,则匈奴之革笥、木荐弗能支也;上马地斗,剑戟相接,去就相薄,则匈奴之足弗能给也;此中国之长技也。以此观之,匈奴之长技三,中国之长技五。陛下又兴数十万之众以诛数万之匈奴,众寡之计,以一击十之术也。
臣又闻古之制边县以备敌也,使五家为伍,伍有长;十长一里,里有假士;四里连续,连有假五百;十连一邑,邑有假候。皆择其邑之贤材有护、习地形、知民气者。居则习民于射法,出则教民于应敌。故卒伍成于内,则军政定于外。服习以成,勿令迁徙,幼则同游,长则同事。夜战声相知,则足以相救;昼战目相见,则足以了解;欢爱之心,足以相死。如此而劝以厚赏,威以重罚,则前死不还踵矣。所徙之民非壮有材者,但费衣粮,不成用也;虽有材力,不得良吏,犹亡功也。
汉纪七(起玄黓涒滩,尽柔兆阉茂,凡十五年)
今农夫五口之家,其退役者不下二人,其能耕者不过百畮,百畮之收不过百石。春耕,夏耘,秋获,冬藏,伐薪樵,治官府,给繇役;春不得避风尘,夏不得避暑热,秋不得避阴雨,冬不得避寒冻,四时之间亡日歇息;又擅自送往迎来、吊死问疾、养孤长幼在此中。发愤如此,尚复被水旱之灾,急政暴赋,赋敛不时,朝令而暮改。有者半贾而卖,无者取倍称之息,因而有卖田宅、鬻子孙以偿责者矣。而商贾大者积蓄倍息,小者坐列发卖,操其奇赢,日游都会,乘上之急,所卖必倍。故其男不耕耘,女不蚕织,衣必文采,食必粱肉;无农夫之苦,有仟伯之得。因其丰富,交通贵爵,力过吏势,以利相倾;千里游敖,冠盖相望,乘坚、策肥,履丝、曳缟。此贩子以是兼并农夫,农夫以是逃亡者也。方今之务,莫若使民务农罢了矣。欲民务农,在于贵粟。贵粟之道,在于使民以粟为奖惩。今募天下入粟县官,得以拜爵,得以除罪。如此,富人有爵,农夫有钱,粟有所渫。夫能入粟以受爵,皆有馀者也。取于有馀以供上用,则穷户之赋可损,所谓损有馀,补不敷,令出而民利者也。今令民有车骑马一匹者,复卒三人;车骑者,天下武备也,故为复卒。神农之教曰:‘有石城十仞,汤池百步,带甲百万,而无粟,弗能守也。’以是观之,粟者,王者大用,政之本务。令民入粟受爵至五大夫以上,乃复一人耳,此其与骑马之功相去远矣。爵者,上之所擅,出于口而无穷;粟者,民之所种,生于地而不乏。夫得高爵与免罪,人之所甚欲也;使天下人入粟于边以受爵、免罪,不过三岁,塞下之粟必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