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卯,帝召中书舍人温子升,告以杀荣状,并问以杀董卓事,子升具通本末。帝曰:“王允若即赦凉州人,必不该至此。”很久,语子升曰:“朕之道理,卿所具知。死犹须为,况不必死!吾宁为崇高乡公死,不为常道乡公生!”帝谓杀荣、天穆,即赦其党,皆应不动。应诏霸道习曰:“尔朱世隆、司马子如、朱元龙特为荣所委任,具知天下真假,谓不宜留。”徽及杨侃皆曰:“若世隆不全,仲远、天光岂有来理!”帝亦觉得然。徽曰:“荣腰间常有刀,或能狼戾伤人,临事愿陛下起避之。”乃伏侃等十馀人于明光殿东。其日,荣与天穆并入,坐食未讫,起出,侃等从东阶上殿,见荣、天穆已至中庭,事不果。

城阳王徽之妃,帝之舅女;侍中李彧,延寔之子,帝之姊婿也。徽、彧欲得权宠,恶荣为己害,日毁荣于帝,劝帝除之。帝惩河阴之难,恐荣终难保,由是密有图荣之意。侍中杨侃、尚书右仆射元罗亦预其谋。

庚申,以魏降将范遵为安北将军、司州牧,从魏王悦北还。

万俟丑奴扰乱关中,魏尔朱荣遣武卫将军贺拔岳讨之。岳私谓其兄胜曰:“丑奴,勍敌也。今攻之不堪,固有罪;胜之,谗嫉将生。”胜曰:“但是何如?”岳曰:“愿得尔朱氏一报酬帅而佐之。”胜为之言于荣,荣悦,以尔朱天光为使持节、都督二雍、二岐诸军事、骠骑大将军、雍州刺史,以岳为左多数督,又以征西将军代郡侯莫陈悦为右多数督,并为天光之副以讨之。

魏尔朱荣虽居外藩,遥制朝政,树置亲党,布列魏主摆布,伺察动静,大小必知。魏主虽受制于荣,然性勤政事,朝夕不倦,数亲览辞讼,理冤狱。荣闻之,不悦。帝又与吏部尚书李神俊议清治选部,荣尝关补曲阳县令,神俊以阶悬,不奏,别更拟人。荣大怒,即遣所补者往夺其任。神俊惧而辞位,荣使尚书左仆射尔朱世隆摄选。荣启北报酬河南诸州,帝未之许;太宰天穆入见面论,帝犹不准。天穆曰:“天柱既有大功,为国宰相,若请普代天下官,恐陛下亦不得违之,如何启数报酬州,遽不消也!”帝正色曰:“天柱若不为人臣,朕亦须代;如其犹存臣节,无代天下百官之理!”荣闻之,大恚恨,曰:“天子由谁得立!今乃不消我语!”

天光顿军略阳。诏复天光官爵,寻加侍中、仪同三司。以贺拔岳为泾州刺史,侯莫陈悦为渭州刺史。秦州城民行刺刺史骆超,南秦州城民行刺刺史辛显,超、显皆觉之,走弃世光,天光遣兵讨平之。

天光初行,唯配军士千人,发洛阳以西路次民马以给之。时赤水蜀贼断路,诏侍中杨侃先行慰谕,并税其马,蜀持疑不下。军至潼关,天光不敢进,岳曰:“蜀贼鼠窃,公尚游移,若遇大敌,将何故战!”天光曰:“本日之事,一以相委。”岳遂进击蜀于渭北,破之,获马二千匹。简其矫健以放逐士,又税民马合万馀匹。以军士尚少,淹留未进。荣怒,遣马队参军刘贵乘驿至军中责天光,杖之一百,以军士二千人益之。

秋,七月,天光帅诸军入陇,至水洛城,庆云、道洛出战,天光射道洛中臂,失弓还走,拔其东城。贼并兵趣西城,城中无水,众渴乏,有降者言庆云、道洛欲突走。天光恐失之,乃遣人招谕庆云使早降,曰:“若未能自决,当听诸人彻夜共议,明晨早报。”庆云等冀得少缓,因待夜凸起,乃报曰:“请俟明日。”天光因使谓曰:“知须水,今相为小退,任取涧水饮之。”贼众悦,无复走心。天光密使军士多作木枪,各长七尺,昏后,绕城布列,要路加厚。又伏人枪中,备其抵触,兼令密缚长梯于城北。其夜,庆云、道洛果驰马凸起,遇枪,马各伤倒,伏兵起,立即擒之。军士缘梯入城,馀众皆出城南,遇枪而止,穷窘乞降。丙子,天光悉收其仗而坑之,死者万七千人,分其家口。因而三秦、河、渭、瓜、凉、鄯州皆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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