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午,隋颁历于突厥。

隋主不喜词华,诏天下公私文翰并宜实录。泗州刺史司马幼之,文表华艳,付所司定罪。治书侍御史赵郡李谔亦以当时属文,体尚轻浮。上书曰:“魏之三祖,崇尚文词,忽君人之大道,好雕虫之艺。下之从上,遂成民风。江左、齐、梁,其弊弥甚:竞一韵之奇,争一字之巧;连篇累牍,不出月露之形,积案盈箱,唯是风云之状。世俗以此相高,朝廷据兹擢士。禄利之路既开,爱尚之情愈笃。因而闾里童昏,贵游总草,未窥六甲,先制五言。至如羲皇、舜、禹之典,伊、傅、周、孔之说,不复体贴,何尝入耳。以傲诞为清虚,以缘情为功勋,指儒素为古拙,用词赋为君子。故文笔日繁,其政日乱,良由弃大圣之轨模,构无用觉得用也。目前廷虽有是诏,如闻外州远县,仍踵弊风:躬仁孝之行者,摈落私门,下加收齿;工轻浮之艺者,选充吏职,举送天朝。盖由刺史、县令未遵风教。请普加采察,送台推劾。”又上言:“士大夫矜伐干进,无复廉耻,乞明加罪黜,以惩风轨。”诏以谔前后所奏颁示四方。

突厥达头可汗请降于隋。

沙钵略陈兵列其珍宝,坐见庆则,称病不能起,且曰:“我诸父以来,不向人拜。”庆则责而谕之。令媛公主私谓庆则曰:“可汗豺狼性;过与争,将啮人。”长孙晟谓沙钵略曰:“突厥与隋俱大国天子,可汗不起,安敢违意!但可贺敦为帝女,则可汗是大隋半子,何如不敬妇翁!”沙钵略笑谓其达官曰:“须拜妇翁!”乃起拜顿颡,跪受玺书,以戴于首,既而大惭,与群下相聚恸哭。庆则又遣称臣,沙钵略谓摆布曰:“何谓臣?”摆布曰:“隋言臣,犹此云奴耳。”沙钵略曰:“得为大隋天子奴,虞仆射之力也。”赠庆则马千匹,并以从妹妻之。

戊申,隋申明公李穆卒,葬以殊礼。

至德三年乙巳,公元五八五年春,正月,戊午朔,日有食之。

沙钵略遣使致书曰:“从天生大突厥天下贤圣天子伊利居卢设莫何沙钵略可汗致书大隋天子:天子,妇父,乃是翁比。此为女夫,乃是儿例。两境虽殊,交谊如一。自今子子孙孙,乃至万世,亲好不断。上天为证,终不违负!此国羊马,皆天子之畜。彼之缯彩,皆此国之物。”

初,北地傅縡以庶子事上于东宫,及即位,迁秘书监、右卫将军兼中书通事舍人,负才负气,人多怨之。施文庆、沈客卿共谮縡受高丽使金,上收縡下狱。

夏,四月,庚子,隋以吏部尚书虞庆则为右仆射。隋上大将军贺娄子干发五州兵击吐谷浑,杀男女万馀口,二旬而还。

至德二年甲辰,公元五八四年春,正月,甲子,日有食之。

冬,十月,己酉,隋以兵部尚书杨尚希为礼部尚书。隋主每旦临朝,日昃不倦,尚希谏曰:“周文王以忧勤损寿,武王以安乐延年。愿陛下举纲领,责成宰辅。繁碎之务,非人主所宜亲也。”帝善之而不能从。

癸巳,大赦。

孔范与孔贵嫔结为兄妹;上恶闻不对,每有恶事,孔范必曲为文饰,称扬歌颂,由是宠遇优渥,言听计从。群臣有谏者,辄以罪斥之。中书舍人施文庆,颇涉书史,尝事上于东宫,聪敏强记,明闲吏职,默算口占,应时层次,由是大被亲幸。又荐所善吴兴沈客卿、阳惠朗、徐哲、暨慧景等,云有吏能,上皆擢用之;以客卿为中书舍人。客卿有口辩,颇知朝廷典故,兼掌金帛局。旧制:甲士、士人并无关市之税。上盛修宫室,穷极耳目,府库空虚,有所兴造,恒苦不给。客卿奏请,不问士庶并责关市之征,而又增重其旧。因而以阳惠朗为太市令,暨慧景为尚书金、仓都令史,二人家本小吏,考校簿领,纤毫不差;然皆不达大抵,督责苛碎,剥削无厌,士民嗟怨。客卿总督之,每岁所入,过于常格数十倍。上大悦,益以施文庆为知人,尤见亲重,小大众事,无不委任。转相汲引,珥貂蝉者五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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