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丁巳,太白经天。

蒲月,戊子,虔州胡成郎等杀长史,叛归梁师都;都督刘昮追斩之。

丙午,吐谷浑、党项寇河州。

己未,太白复经天。傅奕密奏:“太白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上以其状授世民。因而世民密奏建成、元吉淫乱后宫,且曰:“臣于兄弟无涓滴负,今欲杀臣,似为世充、建德报仇。臣今枉死,永违君亲,魂归地下,实耻见诸贼!”上省之,惊诧,报曰:“明当鞫问,汝宜早参。”

庚申,世民帅长孙无忌等入,伏兵于玄武门。张婕妤窃知世民表意,驰语建成。建成召元吉谋之,元吉曰:“宜勒宫府兵,托疾不朝,以观情势。”建成曰:“兵备已严,当与弟入参,自问动静。”乃俱入,趣玄武门。上时已召裴寂、萧瑀、陈叔达等,欲按其事。

秦府僚属皆恐忧不知所出。行台考功郎中房玄龄谓比部郎中长孙无忌曰:“今嫌隙已成,一旦祸机窃发,岂惟府朝涂地,乃实社稷之忧;莫若劝王行周公之事以安家国。存亡之机,间不容发,正在本日!”无忌曰:“吾怀此久矣,不敢发口;今吾子所言,正合吾心,谨当白之。”乃入言世民。世民召玄龄谋之,玄龄曰:“大王功盖六合,当承大业;本日忧危,乃天赞也,愿大王勿疑!”乃与府属杜如晦共劝世民诛建成、元吉。

建成、元吉与后宫日夜谮诉世民于上,上信之,将罪世民。陈叔达谏曰:“秦王有大功于天下,不成黜也。且性刚烈,若加挫抑,恐不堪忧愤,或有不测之疾,陛下悔之何及!”上乃止。元吉密请杀秦王,上曰:“彼有定天下之功,罪行未著,何故为辞!”元吉曰:“秦王初平东都,顾望不还,散钱帛以树私恩,又违敕命,非反而何!但应速杀,何患无辞!”上不该。

上诏百官议其事,唯太仆卿张道源称奕言公道。萧瑀曰:“佛,贤人也,而奕非之;非贤人者没法,当治其罪。”奕曰:“人之大伦,莫如君父。佛以世嫡而叛其父,以匹夫而抗天子。萧瑀不生于空桑,乃遵无父之教。非孝者无亲,瑀之谓矣!”瑀不能对,但合手曰:“天国之设,正为是人!”

上亦恶沙门、羽士苟避征徭,不守戒律,皆如奕言。又寺观毗邻廛邸,稠浊屠沽。辛巳,下诏命有司沙汰天下僧、尼、羽士、女冠,其精勤练行者,搬家大寺观,给其衣食,无令阙乏。庸猥粗秽者,悉令罢道,勒回籍里。京师留寺三所,观二所,诸州各留一所,馀皆罢之。

会突厥郁射设将数万骑屯河南,入塞,围乌城,建成荐元吉代世民督诸军北征;上从之,命元吉督右武卫大将军李艺、天纪将军张瑾等救乌城。元吉请尉迟敬德、程知节、段志玄及秦府右三统军秦叔宝等与之同行,简阅秦王帐下精锐之士以益元吉军。率更丞王晊告密世民曰:“太子语齐王:‘今汝得秦王骁将精兵,拥数万之众,吾与秦王饯汝于昆明池,使懦夫拉杀之于幕下,奏云暴卒,主上宜无不信。吾适时人进说,令授吾国事。敬德等既入汝手,宜悉坑之,孰敢不平!’”世民以哸言告长孙无忌等,无忌等劝世民先事图之。世民叹曰:“骨肉相残,古今大恶。吾诚知祸在朝夕,欲俟其发,然后以义讨之,不亦可乎!”敬德曰:“情面谁不爱其死!今世人以死奉王,乃天授也。祸机垂发,而王犹晏然不觉得忧,大王纵自轻,如宗庙社稷何!大王不消敬德之言,敬德将窜身草泽,不能留居大王摆布,比武受戮也!”无忌曰:“不从敬德之言,事今败矣。敬德等必不为王有,无忌亦当相随而去,不能复事大王矣!”世民曰:“吾所言亦未可全弃,公更图之。”敬德曰:“王今办事有疑,非智也;临难不决,非勇也。且大王素所畜养懦夫八百馀人,在外者今已入宫,擐甲执兵,局势已成,大王安得已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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