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巳,畋于渑池之天池;十一月,壬申,至洛阳。

大将征高丽,秋,七月,辛卯,敕将作大监阎立德等诣洪、饶、江三州,造船四百艘以载军粮。甲午,下诏遣营州都督张俭等帅幽、营二都督兵及契丹、奚、靺韍先击辽东以观其势。以太常卿韦挺为馈运使,以民部侍郎崔仁师副之,自河北诸州皆受挺节度,听以便宜处置。又命太仆卿萧锐运河南诸州粮入海。锐,瑀之子也。

相里玄奖至平壤,莫离支已将兵击新罗,破其两城,高丽王使召之,乃还。玄奖谕使勿攻新罗,莫离支曰:“昔隋人犯境,新罗乘衅侵我地五百里,自非归我侵地,恐兵未能已。”玄奖曰:“既往之事,焉可追论!至于辽东诸城,本皆中国郡县,中国尚且不言,高丽岂得必求故地!”莫离支竟不从。

文本既拜,还家,有忧色。母问其故,文本曰:“非勋非旧,滥荷宠荣,位高责重,以是恐忧。”亲宾有来贺者,文本曰:“今受吊,不受贺也。”

上好文学而辩敏,群臣言事者,上引古今以折之,多不能对。刘洎上书谏曰:“帝王之与凡庶,圣哲之与庸愚,高低相悬,拟伦斯绝。是知乃至愚而对至圣,以极卑而对至尊,徒思自强,不成得也。陛降落恩旨,假慈颜,凝旒以听其言,虚襟以纳其说,犹恐群下未敢对扬;况动神机,纵天辩,饰辞以折其理,引古以排其议,欲令凡庶何阶应对!且多记则损心,多语则损气,心气内损,形神外劳,初虽不觉,后必为累。须为社稷自爱,岂为性好自伤乎!至如秦政强辩,失民气于自矜;魏文宏才,亏从望于虚说。此才辩之累,较然可知矣。”上飞白答之曰:“非虑无以临下,非言无以述虑,比有议论,遂致烦多,轻物骄人,恐由兹道,形神心气,非此为劳。今闻谠言,虚怀以改。”己未,至显仁宫。

郭孝恪锁焉耆王突骑支及其老婆诣行在,敕宥之。丁巳,上谓太子曰:“焉耆王不求贤辅,不消忠谋,自取灭亡,系颈束手,漂摇万里;人以此思惧,则惧可知矣。”

文本弟文昭为校书郎,喜来宾,上闻之不悦;尝安闲谓文本曰:“卿弟过尔交结,恐为卿累;朕欲出为外官,何如?”文本泣曰:“臣弟少孤,老母特所钟爱,何尝信宿离摆布。今若出外,母必愁悴,倘无元此弟,亦无老母矣。”因歔欷哭泣。上愍其意而止,惟召文昭严戒之,亦卒无过。玄月,以谏议大夫褚遂良为黄门侍郎,参与朝政。

辛亥,上幸九成宫。壬子,至承平宫,谓侍臣曰:“人臣顺旨者多,犯颜则少,今朕欲自闻其失,诸公其直言无隐。”长孙无忌等皆曰:“陛下无失。”刘洎曰:“顷有上书不称旨者,陛下皆面加穷诘,无不惭惧而退,恐非以是广言路。马周曰:陛下比来奖惩,微以喜怒有所高低,别的不见其失。上皆纳之。”

己酉,上幸灵口;乙卯,还宫。

甲寅,车驾行幸洛阳,以房玄龄留守京师,右卫大将军、工部尚书李大亮副之。

仲春,乙巳朔,玄奖还,且言其状。上曰:“盖苏文弑其君,贼其大臣,残虐其民,今又违我诏命,侵暴邻国,不成以不讨。”谏议大夫褚遂良曰:“陛下指麾则中原清晏,顾眄则四夷詟服,声望大矣。今乃渡海远征小夷,若指期克捷,犹可也。万一蹉跌,伤威损望,更兴忿兵,则安危难测矣。”李世勣曰:“间者薛延陀犯境,陛下欲出兵穷讨,魏征谏而止,使至今为患。向用陛下之策,北鄙安矣。”上曰:“然。此诚征之失,朕寻悔之而不欲言,恐塞良谋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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