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壬申,大理奏左威卫大将军权善才、右监门中郎将范怀义误斫昭陵柏,罪当除名;上特命杀之。大理丞太原狄仁杰奏:“二人罪不当死。”上曰:“善才等斫陵柏,我不杀则为不孝。”仁杰刚强不已,上作色,令出,仁杰曰:“犯颜切谏,自古以难堪。臣觉得遇桀、纣则难,遇尧、舜则易。今法不至死而陛下特杀之,是法不信于人也,人何所措其手足!且张释之有言:‘设有盗长陵一抔土,陛下何故处之?’今以一株柏杀二将军,后代谓陛下为何如矣?臣不敢奉诏者,恐陷陛下于不道,且羞见释之于地下故也。”上怒稍解,二人除名,流岭南。后数日,擢仁杰为侍御史。
秋,七月,乙未朔,高侃破高丽馀众于安市城。玄月,丙申,潞州刺史徐王元礼薨。
纳州獠反,敕黔州都督出兵讨之。
壬寅,天后上表,觉得:“国度圣绪,出自玄元天子,请令王公以下皆习《老子》,每岁明经,准《孝经》、《论语》策试。”又请“自今父在,为母服齐衰三年。又,京官八品以上,宜量加俸禄。”及其馀便宜,合十二条。圣旨褒美,皆行之。
三月,癸卯,黄门侍郎来恒、中书侍郎薛元超并同中书门下三品。恒,济之兄;元超,收之子也。
冬,十月,壬午,中书令阎立本薨。
冬,十月,车驾还京师。
秋,八月,乙未,吐蕃寇叠州。
贺兰敏之既获咎,皇后奏召武元爽之子承嗣于岭南,袭爵周公,拜尚衣奉御;夏,四月,辛卯,迁宗正卿。
上苦风眩甚,议使天后摄知国政。中书侍郎同三品郝处俊曰:“天子理外,后理内,天之道也。昔魏文帝著令,虽有幼主,不准皇后临朝,以是杜祸乱之萌也。陛下何仍旧高祖、太宗之天下,不传之子孙而委之天后乎!”中书侍郎昌乐李义琰曰:“处俊之言至忠,陛下宜听之。”上乃止。
天后恶慈州刺史杞王上金,有司希旨奏其罪;秋,七月,上金坐解官,澧州安设。
唐纪十八(起重光协洽,尽重光大荒落,凡十一年)
庚寅,以李敬玄为中书令。
十仲春,丙午,弓月、疏勒二王来降。西突厥兴昔亡可汗之世,诸部离散,弓月及阿悉吉皆叛。苏定方之西讨也,擒阿悉吉以归。弓月南结吐蕃,北招咽面,共攻疏勒,降之。上遣鸿胪卿萧嗣业出兵讨之。嗣业兵未至,弓月惧,与疏勒皆入朝;上赦其罪,遣返国。
秋,七月,辛巳,婺州大水,灭顶者五千人。
夏,四月,庚辰,以司农少卿韦弘机为司农卿。弘机兼知东都营田,受诏完葺宫苑。有宦者于苑中犯法,弘机杖之,然后奏闻。上觉得能,赐绢数十匹,曰:“更有犯者,卿即杖之,不必奏也。”
十仲春,戊午,以来恒为河南道大使,薛元超为河北道大使,尚书左丞鄢陵崔知悌、国子司业郑祖玄为江南道大使,分道巡抚。
初,武元庆等既死,皇后奏以其姊子贺兰敏之为士彟之嗣,袭爵周公,改姓武氏,累迁弘文馆学士、左散骑常侍。魏国夫人之死也,上见敏之,哀号曰:“向吾出视朝犹无恙,退朝已不救,何匆急如此!”敏之号哭不对。后闻之,曰:“此儿疑我!”由是恶之。敏之貌美,蒸于太原王妃;及居妃丧,释衰绖,奏妓。司卫少卿杨思俭女,有殊色,上及后自选觉得太子妃,昏有日矣,敏之逼而淫之。后因而表言敏之前后罪过,请加窜逐。六月,丙子,敕流雷州,复其本姓。至韶州,以马缰绞死。朝士坐与敏之交游,流岭南者甚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