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丁卯,降皇孙成器为寿春王,恒王成义为衡阳王,楚王隆基为临淄王,卫王隆范为巴陵王,赵王隆业为彭城王,皆睿宗之子也。
蒲月,癸丑,棣州河溢,流二千馀家。
夏官侍郎李昭德密言于太后曰:“魏王承嗣权太重。”太后曰:“吾侄也,故委以腹心。”昭德曰:“侄之于姑,其亲何如子之于父?子犹有篡弑其父者,况侄乎!今承嗣既陛下之侄,为亲王,又为宰相,权侔人主,臣恐陛下不得久安天位也!”太后矍然曰:“朕未之思。”秋,七月,戊寅,以文昌左相、同凤阁鸾台三品武承嗣为特进,纳言武攸宁为冬官尚书,夏官尚书、同平章事杨执柔为地官尚书,并罢政事;以秋官侍郎新郑崔元综为鸾台侍郎,夏官侍郎李昭德为凤阁侍郎,检校天官侍郎姚璹为文昌左丞,检校地官侍郎李元素为文昌右丞,与司宾卿崔神基并同平章事。璹,思廉之孙;元素,敬玄之弟也。辛巳,以营缮大匠王璿为夏官尚书、同平章事。承嗣亦毁昭德于太后,太后曰:“吾任昭德,始得安眠,此代吾劳,汝勿言也。”是时,苛吏恣横,百官畏之侧足,昭德独廷奏其奸。太后好吉祥,有献白石赤文者,在朝诘其异,对曰:“以其赤忱。”昭德怒曰:“此石赤忱,他石尽反邪?”摆布皆笑。襄州人胡庆以丹漆书龟腹曰:“天子千万年。”谐阙献之。昭德以刀刮尽,奏请付法。太后曰:“此心亦无恶。”命释之。
左台中丞来俊臣罗告同平章事任知古、狄仁杰、裴行本、司农卿裴宣礼、前文昌左丞卢献、御史中丞魏元忠、潞州刺史李嗣真谋反。先是,来俊臣奏请降敕,一问即承反者得减死。及知古等下狱,俊臣以此诱之,仁杰对曰:“大周反动,万物惟新,唐室旧臣,甘从诛戮。反是实!”俊臣乃少宽之。判官王德寿谓仁杰曰:“尚书定减死矣。德寿业受差遣,欲求少阶层,烦尚书引杨执柔,可乎?”仁杰曰:“皇天后土遣狄仁杰为如此事!”以头触柱,血流被面;德寿惧而谢之。
乙亥,禁人间锦。侍御史侯思止私畜锦,李照德按之,杖杀于朝堂。
侍御史周矩上疏曰:“推劾之吏皆相矜以虐,泥耳笼头,枷研楔,摺膺签爪,悬发薰耳,号曰‘狱持’。或累日节食,连宵缓问,日夜摇撼,使不得眠,号曰‘宿囚’。此等既非木石,且救目前,苟求赊死。臣窃听舆议,皆称天下承平,何必须反!岂被告者尽是豪杰,欲求帝王邪?但不堪楚毒自诬耳。愿陛下察之。今满朝侧息不安,皆觉得陛下朝与之密,夕与之仇,不成保也。周用仁而昌,秦用刑而亡。愿陛下缓刑用仁,天下幸甚!”太后颇采其言,制狱稍衰。
蒲月,丙寅,禁天下搏斗及捕鱼虾。江淮旱,饥,民不得采鱼虾,饿死者甚众。右拾遗张德,生男三日,私杀羊会同僚,补阙杜肃怀一饅,上表告之。明日,太后对仗,谓德曰:“闻卿生男,甚喜。”德拜谢。太后曰:“何从得肉?”德叩首伏罪。太后曰:“朕禁屠宰,休咎不预。然卿自今召客,亦须择人。”出肃表示之。肃大惭,举朝欲唾其面。
太后习猫,使与鹦鹉共处,出示百官。传观未遍,猫饥,搏鹦鹉食之,太后甚惭。
长命二年癸巳,公元六九三年正月,壬辰朔,太后享万象神宫,以魏王承嗣为亚献,梁王三思为终献。太后便宜神宫乐,用舞者九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