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十三年甲午,公元七五四年春,正月,己亥,安禄山入朝。是时杨国忠告禄山必反,且曰:“陛下试召之,必不来。”上使召之,禄山闻命即至。庚子,见上于华清宫,泣曰:“臣本胡人,陛下宠擢至此,为国忠所疾,臣死无日矣!”上怜之,犒赏巨万,由是益亲信禄山,国忠之言不能入矣。太子亦知禄山必反,言于上,上不听。

禄山之发长安也,上令高力士饯之长乐坡,及还,上问:“禄山慰意乎?”对曰:“观其意怏怏,必知欲命为相而中断故也。”上以告国忠,曰:“此议别人不知,必张垍兄弟告之也。”上怒,贬张均为建安太守,垍为卢溪司马,垍弟给事中埱为好春司马。

十仲春,丙戌,高仙芝将飞骑、彍骑及新募兵、边兵在京师者合五万人,发长安。上遣宦者监门将军边令诚监其军,屯于陕。

壬辰,高低制欲亲征,其朔方、河西、陇右兵留守城堡以外,皆赴行营,令节度使自将之,期二旬日毕集。

甲戌,禄山至博陵南,何千年等执杨光翙见禄山,责光翙以附杨国忠,斩之以徇。禄山使其将安忠志将精兵军土门,忠志,奚人,禄山养为假子;又以张献诚摄博陵太守,献诚,守珪之子也。

冬,十月,庚寅,上幸华清宫。

安禄山归至范阳,朝廷每遣使者至,皆称疾不出迎,盛陈武备,然后见之。裴士淹至范阳,二十馀日乃得见,无复人臣礼。杨国忠日夜求禄山反状,使京兆尹围其第,捕禄山客李超等,送御史台狱,潜杀之。禄山子庆宗尚宗女荣义郡主,供奉在京师,密报禄山,禄山愈惧。六月,上以其子结婚,于诏召禄山观礼,禄山辞疾不至。秋,七月,禄山表献马三千匹,每匹执控夫二人,遣蕃将二十二人部送。河南尹达奚珣疑有变,奏请“谕禄山以进车马宜俟至冬,官自给夫,无烦本军。”因而上稍寤,始有疑禄山之意。会辅璯琳受赂事亦泄,上托以他事扑杀之。上遣中使冯神威赍手诏谕禄山,如珣策;且曰:朕新为卿作一汤,十月于华清宫待卿。神威至范阳宣旨,禄山踞床微起,亦不拜,曰:贤人安隐。又曰:马不献亦可,十月灼然诣京师。即令摆布引神威置馆舍,不复见;数日,遣还,亦无表。神威还,见上,泣曰:臣几不得见大师!

河南尹达奚珣降于禄山。留守李憕谓御史中丞卢奕曰:“吾曹荷国重担,虽知力不敌,必死之!”奕承诺。憕收残兵数百,欲战,皆弃憕溃去;憕独坐府中。弈先遣老婆怀印间道走长安,朝服坐台中,摆布皆散。禄山屯于闲厩,令人执憕、奕及采访判官蒋清,皆杀之。奕骂禄山,数其罪,顾贼党曰:“凡为人当知逆顺。我死不失节,夫复何恨!”憕,文水人;奕,怀慎之子;清,钦绪之子也。禄山以其党张万顷为河南尹。

玄宗至道大圣大明孝天子下之下

自去岁水旱接踵,关中大饥。杨国忠恶京兆尹李岘不附己,以灾沴归咎于岘,玄月,贬长沙太守。岘,祎之子也。上忧雨伤稼,国忠取禾之善者献之,曰:“雨虽多,不害稼也。”上觉得然。扶风太守房琯言所部水患,国忠使御史推之。是岁,天下无敢言灾者。高力士侍侧,上曰:“淫雨不已,卿可尽言。”对曰:“自陛下以权假宰相,奖惩无章,阴阳失度,臣何敢言!”上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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