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申夜,蜀郡兵郭千仞等反,六军兵马使陈玄礼、剑南节度使李峘讨诛之。
戊辰,上劳飨诸将,遣攻长安,谓郭子仪曰:“事之济否,在此行也!”对曰:“此行不捷,臣必死之!”
以张镐兼河南节度、采访等使,代贺兰进明。
尹子奇益兵围睢阳益急,张巡于城中夜鸣鼓严队,若将反击者;贼闻之,达旦儆备。既明,巡乃寝兵绝鼓。贼以飞楼瞰城中,无所见,遂解甲歇息。巡与将军南霁云、郎将雷万春等十馀将各将五十骑开门凸起,直冲贼营,至子奇麾下,营中大乱,斩贼将五十馀人,杀士卒五千馀人。巡欲射子奇而不识,乃剡蒿为矢,中者喜,谓巡矢尽,走白子奇,乃得其状,使霁云射之,丧其左目,几获之。子奇乃收军退还。
崔涣在江南选补,冒滥者众,八月,甲申,罢涣为馀杭太守、江东采访、防备使。
是时,许步冀在谯郡,尚衡在彭城,贺兰进明在临淮,皆拥兵不救。城中日蹙,巡乃令南霁云将三十骑犯围而出,垂危于临淮。霁云出城,贼众数万遮之,霁云直冲其众,摆布驰射,贼众披靡,止亡两骑。既至临淮,见进明,进明曰:“本日睢阳不知存亡,兵去何益!”霁云曰:“睢阳若陷,霁云请以死谢大夫。且睢阳既拔,即及临淮,比方外相相依,安得不救!”进明爱霁云勇壮,不听其语,强留之,具食与乐,延霁去坐。霁云慷慨,泣且语曰:“霁云来时,睢阳之人不食月馀矣!霁云虽欲独食,且不下咽,大夫坐拥强兵,观睢阳陷没,曾无分灾救患之意,岂忠臣义士之所为乎!”因啮落一指以示进明,曰:“霁云既不能达主将之意,请留一指以示信归报。”座中常常为泣下。
南充土豪何滔反叛,执本郡防备使杨齐鲁;剑南节度使卢元裕出兵讨平之。
睢阳士卒死伤之馀,才六百人,张巡、许远分城而守之,巡守东北,远守西南,与士卒同食茶纸,不复下城。贼士攻城者,巡以逆顺说之,常常弃贼来降,为巡死战,前后二百馀人。
辛未,御史大夫崔光远破贼于骆谷,光远行军司马王伯伦、判官李椿将二千人攻中渭桥,杀贼守桥者千人,乘胜至苑门。贼有先屯武功者,闻之,奔归,遇于苑北,合战,杀伯伦,擒椿送洛阳。然自是贼不复屯武功矣。
山南东道节度使鲁炅守南阳,贼将武令珣、田承嗣接踵攻之。城中食尽,一鼠直钱数百,饿死者相枕藉。上遣寺人将军曹日升往宣慰,围急,不得入。日升请单骑入致命,襄阳太守魏仲犀不准。会颜真卿自河北至,曰:“曹将军不顾万死,乃至帝命,何为沮之!借使不达,不过亡一使者;达,则一城之心固矣。”日升与十骑偕往,贼畏其锐,不敢逼。城中自谓望绝,及见日升,大喜。日升复为之至襄阳取粮,以千人运粮而入,贼不能遏。炅在围中凡周岁,日夜苦战,力竭不能支,壬戌夜,开城,帅馀兵数千突围而出,奔襄阳,承嗣追之,转战二日,不能克而还。时贼欲南侵江、汉,赖炅扼其冲要,南夏得全。
霁云察进明终无出师意,遂去。至宁陵,与城使廉坦同将步骑三千人,闰月,戊申夜,冒围,且战且行,至城下,大战,坏贼营,死伤以外,仅得千人入城。城中将吏知无救,皆恸哭,贼知援绝,围之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