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丧乱以来,汴水堙废,漕运者自江、汉抵梁、洋,迂险劳费。三月,己酉,以太子来宾刘晏为河南、江、淮以来转运使,议开汴水。庚戌,又命晏与诸道节度使均节赋役,服从便宜行毕以闻。时兵火以后,中外艰食,关中米斗千钱,百姓挼穗以给禁军,宫厨无兼时之积。晏乃疏浚汴水,遗元载书,具陈漕运利病,令中外呼应。自是每岁运米数十万石以给关中,唐世称漕运之能者,推晏为首,厥后者皆遵其法度云。

大尉兼侍中、河南副元帅、临淮武穆王李光弼,治军严整,指顾号令,诸将莫敢俯视,谋定而后战,能以少制众,与郭子仪齐名。及在徐州,拥兵不朝,诸将田神功等不复禀畏,光弼愧恨成疾,己酉,薨。八月,丙寅,以王缙代光弼都统河南、淮西、山南东道诸行营。

戊申,加陈郑、泽潞节度使李抱玉凤翔、陇右节度使,以其从弟殿中少监抱真为泽潞节度副使。抱真以山东有变,上党为兵冲,而荒乱之馀,土瘠民困,无以赡军,乃籍民,每三丁选一壮者,免其租徭,给弓矢,使农隙习射,岁暮都试,行其奖惩。比三年,得精兵二万,既不费廪给,府库充分,遂雄视山东。由是天下称泽潞步兵为诸道最。

癸酉,上朝献太清宫;甲戌,享太庙;乙亥,祀昊每上帝于圜丘。

甲午,加王缙东都留守。

戊寅,郭子仪如汾州,怀恩之众数万悉归之,咸鼓励涕零,喜其来而悲其晚也。子仪知卢谅之诈,杖杀之。上以李抱真言有验,迁殿中少监。

甲子,盛王琦薨。

十仲春,乙丑,加郭子仪尚书令。子仪觉得:“自太宗为此官,累圣不复置,近皇太子亦尝为之,非微臣所宜当。”固辞不受,还镇河中。

庚申,礼部侍郎杨绾奏岁贡教弟力田无实状,及孺子科皆幸运;悉罢之。

上之幸陕也,李光弼竟拖延不至;上恐遂成嫌隙,其母在河中,数遣中使存问之。吐蕃退,除光弼东都留守以察其去就;光弼辞以就江、淮粮运,引兵归徐州。上迎其母至长安,厚加供应,使其弟光进掌禁兵,遇之加厚。

都虞候张维岳在沁州,闻怀恩去,乘传至汾州,抚定其众,杀焦晖、白玉而窃其功,以告郭子仪。子仪使牙官卢谅至汾州,维岳赂谅,使实其言。子仪奏维岳杀玚,传首诣阙。群臣入贺,上惨淡不悦,曰:“朕信不及人,致勋臣颠越,深用为愧,又何贺焉!”命辇怀恩母至长安,给待优厚,月馀,以寿终;以礼葬之,功臣皆感慨。

仆固怀恩与回纥、吐蕃进逼奉天,京师戒严。诸将请战,郭子仪不准,曰:“虏深切吾地,利于速战,吾坚壁以待之,彼以吾为怯,必不戒,乃可破也。若遽战而倒霉,则众心离矣。敢言战者斩!”辛未夜,子仪出陈于乾陵之南,壬申未明,虏众大至。虏始以子仪为无备,欲袭之,忽见雄师,惊诧,遂不战而退。子仪使裨将李怀光等将五千骑追虏,至麻亭而还。虏至邠州,丁丑,攻之,不克;乙酉,虏涉泾而遁。

仆固玚围榆次,旬馀不拔;遣使急发祁县兵,李光逸尽与之。士卒未食,行不能前,十将白玉、焦晖紧鸣镝射厥后者,军士曰:“将军何乃射人?”玉曰:“今从人反,终不免死;死一也,射之何伤!”至榆次,玚责期迟,胡人曰:“我乘马,乃汉卒不可耳。”玚捶汉卒,卒皆怨怒,曰:“节度使党胡人。”其夕,焦晖、白玉帅众攻玚,杀之。仆固怀恩闻之,入告其母。母曰:“吾语汝勿反,国度待汝不薄,今众心既变,祸必及我,将如之何!”怀恩不对,再拜而出。母提刀逐之曰:“吾为国度杀此贼,取其心以射全军。”怀恩疾走,得免,遂与麾下三百渡河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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