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第五琦什一税法,民苦其重,多逃亡。十一月,甲子,日南至,赦,改元,悉停什一税法。
仲春,丙戌,郭子仪入朝。上命元载、王缙、鱼朝恩等互置酒于其第,一会之费至十万缗。上礼重子仪。常谓之大臣而不名。
丙戌,以户部尚书刘晏为都畿、河南、淮南、江南、湖南、荆南、山南东道转运、常平、铸钱、盐铁等使,侍郎第五琦为京畿、关内、河东、剑南、山南西道转运等使,分理天下财赋。
大历元年丙午,公元七六六年春,正月,乙酉,敕复补国子门生。
以四镇、北庭行营节度使马璾兼邠宁节度使。璾以段秀实为三使都虞候。卒有能引弓重二百四十斤者,犯盗当死,璾欲生之,秀实曰:“将有爱憎而法不一,虽韩、彭不能为理。”璾善其议,竟杀之。璾办事或不中理,秀气力图之。璾偶然怒甚,摆布颤栗,秀实曰:“秀实罪若可杀,何故怒为!无罪杀人,恐涉非道。”璾拂袖起,秀实徐步而出;很久,璾置酒召秀实谢之。自是军州事皆咨秀实而后行。璾由是在邠宁,宣称殊美。
自安、史之乱,国子监室堂颓坏,军士多借居之。祭酒萧昕上言:“黉舍不成遂废。”
十仲春,癸卯,周智光杀陕州监军张志斌。智光素与陕州刺史皇甫温不协,志斌入奏事,智光馆之,志斌责其部下不肃,智光怒曰:“仆固怀恩不反,正由汝辈激之。我亦不反,本日为汝反矣!”叱下斩之,脔食其肉。朝士举选人,畏智光之暴,多自同州窃过,智光遣将将兵邀之于路,死者甚众。戊申,诏加智光检校左仆射,遣中使余元仙持告身授之。智光慢骂曰:“智光有大功于天下国度,不与平章事而与仆射!且同、华地狭,不敷展材,若益以陕、虢、商、鄜、坊五州,庶犹可耳。”因历数大臣不对,且曰:“此去长安百八十里,智光夜眠不敢舒足,恐踏破长安城,至于挟天子令诸侯,惟周智光能之。”元仙股栗。郭子仪屡请讨智光,上不准。
武薨,行军司马杜济知军府事。都知兵马使郭英幹,英乿之弟也,与都虞候郭嘉琳共请英乿为节度使;旰时为西山都知兵马使,与所部共请大将王崇俊为节度使,会朝廷已除英乿,英乿由是衔之,至成都数日,即诬崇俊以罪而诛之。召旰还成都,旰辞以备吐蕃,未可归,英乿愈怒,绝其馈饷以困之。旰转徙入深山,英乿自将兵攻之,声言助旰把守。会大雪,山谷深数尺,士马冻死者甚众,旰出兵击之,英乿大败,收馀兵,才及千人而还。
以陇右行军司马陈少游为桂管察看使。少游,博州人也,为吏强敏而好贿,善结权贵,以是得进。既得桂州,恶其道远多瘴疠;寺人董秀掌枢密,少游请岁献五万缗,又纳贿于元载子仲武。表里举荐,数日,改宣歙察看使。
丁未,百官请纳职田放逐粮;许之。
刑部尚书颜真卿上疏,觉得:“郎官、御史,陛下之耳目。今使论事者先白宰相,是自掩其耳目也。陛下患群臣之为谗,何不察其言之真假!若所言果虚宜诛之,果实宜赏之。不务为此,而使天下谓陛下厌听览之烦,托此为辞以塞谏争之路,臣窃为陛下惜之。太宗著《门司式》云:‘其无门籍人,有急奏者,皆令门司与仗家引奏,无得关碍。’以是防壅蔽也。天宝今后,李林甫为相,深疾言者,门路以目。上意不下逮,下情不上达,蒙蔽喑呜,卒成幸蜀之祸。陵夷至于本日,其所向来者渐矣。夫人主大开不讳之路,群臣犹莫敢尽言,况令宰相大臣裁而抑之,则陛下所闻见者不过三数人耳。天下之士今后钳口结舌,陛下见无复言者,觉得天下无事可论,是林甫复起于本日也!昔林甫虽擅权,群臣有不咨宰相辄奏事者,则托以它事阴诽谤之,犹不敢明令百司奏事皆先白宰相也。陛下倘不早寤,渐成伶仃,后虽悔之,亦无及矣!”载闻而恨之,奏真卿诽谤;乙未,贬峡州别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