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爵三年壬戌,公元前五九年春,三月,丙辰,高平宪侯魏相薨。夏,四月,戊辰,丙吉为丞相。吉上广大,好谦逊,不亲小事,时人觉得知大抵。
延寿出行县至高陵,民有昆弟相与讼田,自言。延寿大伤之,曰:“幸得备位,为郡榜样,不能宣明教养,至令民有骨肉争讼,既感冒化,重使贤长吏、啬夫、三老、孝弟受其耻,咎在冯翊,抢先退。”是日,移病不听事,因入卧传舍,闭阁思过。一县莫知所为,令、丞、啬夫、三老亦皆自系待罪。因而讼者宗族传相责让;此两昆弟深自悔,皆自髡,肉袒谢,愿以田相移,终死不敢复争。郡中歙然,莫不传相敕厉,不敢犯。延寿恩信周遍二十四县,莫敢以辞讼自言者。推其至诚,吏民不忍欺绐。
握衍朐韑单于更立其从兄薄胥堂为日逐王。
充国奏每上,辄下公卿议臣。初是充国计者什三;中什五;最后什八。有诏诘媒介不便者,皆顿首服。魏相曰:“臣愚不习兵事短长。后将军数画军册,其言常是,臣任其计必可用也。”上因而报充国,嘉纳之;亦以破羌、强弩将军数言当击,以是两从其计,诏两将军与中郎将卬反击。强弩出,降四千馀人;破羌斩首二千级;中郎将卬斩首降者亦二千馀级;而充国所降复得五千馀人。诏罢兵,独充国留屯田。
匈奴单于又杀先贤掸两弟;乌禅幕请之,不听,心恚。厥后左奥韐,王死,单于自主其小子为奥韐王,留庭。奥韐王朱紫共立故奥韐子为王,与俱东徙。单于右丞相将万骑往击之,失亡数千人,不堪。
丁令比三岁钞盗匈奴,杀略数千人。匈奴遣万馀骑往击之,无所得。
夏,蒲月,赵充国奏言:“羌本可五万人军,凡斩首七千六百级,降者三万一千二百人,溺河湟、饥饿者五六千人,定计遗脱与煎巩、黄羝俱亡者不过四千人。羌靡忘等自诡必得,请罢屯兵!”奏可。充国振旅而还。
吉既破车师,降日逐,威震西域,遂并护车师以西北道,故号都护。都护之置,自吉始焉。上封吉为安远侯。吉因而中西域而立莫府,治乌垒城,去阳关二千七百馀里。匈奴益弱,不敢争西域,僮仆都尉由此罢。都护督察乌孙、康居等三十六国动静,有变以闻,可安辑,安辑之,不成者诛伐之,汉之号令班西域矣。
秋,七月,甲子,大鸿胪萧望之为御史大夫。
上复赐报曰:“兵决可期月而望者,谓今冬邪,谓何时也?将军独不计虏闻兵颇罢,且丁壮相聚,攻扰田者及道上屯兵,复杀略群众,将何故止之?将军孰计复奏!”
是岁,前将军、龙頿侯韩增为大司马、车骑将军。
神爵二年辛酉,公元前六零年春,仲春,以凤皇、甘露降集京师,赦天下。
充国上状曰:“臣闻帝王之兵,以全取胜,是以贵谋而贱战。‘百战而百胜,非善之善者也,故先为不成胜以待敌之可胜。’蛮夷风俗虽殊于礼义之国,然其欲避害就利,爱亲戚,畏灭亡,一也。今虏亡其美地荐草,愁于依托,远遁,骨肉心离,人有畔志。而明主班师罢兵,万人留田,顺天时,因天时,以待可胜之虏,虽未即伏辜,兵决可期月而望,羌虏崩溃,前后降者万七百馀人,及受言去者凡七十辈,此坐分割羌虏之具也。臣谨条不出兵留田便宜十二事:步兵九校、吏士万人留屯,觉得武备,因田致谷,威德并行,一也。又因排折羌虏,令不得归肥饶之地,贫破其众,以成羌虏相畔之渐,二也。住民得并田作,不失农业,三也。军马一月之食,度支田士一岁,罢马队以省大费,四也。至春,省甲士卒,循河、湟漕谷至临羌,以示羌虏,扬威武,传世折冲之具,五也。以闲暇时,下先所伐材,缮治邮亭,充入金城,六也。兵出,乘危徼幸,不出,令反畔之虏窜于风寒之地,离霜露、疾疫、瘃堕之患,坐得必胜之道,七也。无经阻、远追、死伤之害,八也。内不损威武之重,外不令虏得乘间之势,九也。又亡轰动河南大幵使生它变之忧,十也。治隍峡中道桥,令可至鲜水以制西域,伸威千里,从床笫上过师,十一也。大费既省,繇役豫息,以戒不虞,十二也。留屯田得十二便,出兵失十二利,唯明诏采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