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既复系崔发于狱,给事中李渤上言:“县令不该曳中人,中人不该殴御囚,其罪一也。然县令所犯在赦前,中人所犯在赦后。中人残暴,一至于此。若不早正刑书,臣恐四夷藩镇闻之,则慢易之心生矣。”谏议大夫张仲方上言,略曰:“鸿恩将布于天下而不可御前,霈泽遍被于虫豸而独遗崔发。”自馀谏官论奏甚众,上皆不听。戊子,李逢吉等安闲言于上曰:“崔发辄曳中人,诚大不敬,然其母,故相韦贯之之姊也,年垂八十,自发下狱,积忧成疾。陛下方以孝理天下,此所宜矜念。”上乃愍然曰:“此谏官但言发冤,何尝言其不敬,亦不言有老母。如卿所言,朕何为不赦之!”即射中使释其罪,送归家,仍慰劳其母。母对中使杖发四十。
宝历二年丙年,公元八二六年春,正月,壬辰,裴度自兴元入朝,李逢吉之党百计毁之。先是官方谣云:“绯衣小儿坦其腹,天上有口被摈除。”又,长安城中有横亘六冈,如乾象,度宅偶居第五冈。张权舆上言:“度名应图谶,宅占冈原,不召而来,其旨可见。”上虽幼年,悉察其诬谤,待度益厚。
庚申,魏博节度使史宪诚妄奏李同捷为军士所逐,走归本道,请束身归朝。寻奏同捷复归沧州。
朝廷得刘悟遗表,议者多言上党内镇,与河朔异,不成许。左仆射李绛上疏,觉得:“兵机尚速,威断贵定,情面未一,乃可伐谋。刘悟死已数月,朝廷尚未处罚,中外人意,共惜事机。今昭义兵众,必不尽与从谏同谋,纵使其半叶同,另有其半效顺。从谏何尝久典兵马,威惠未加于人。又此道素贫,非时必无优赏。目前廷但速除近泽潞一将充昭义节度使,令兼程赴镇,从谏未及安插,新使已至潞州,所谓‘先人夺人之心’也。新使既至,军心自有所系。从谏无位,何名主张,设使谋挠朝命,其将士必不肯从。目前廷久无处罚,彼军不晓朝廷之意,欲效顺则恐忽授从谏,欲同军恶则恐别更除人,踌躇之间,如有奸报酬之画策,虚张赏设钱数,军士觊望,尤难批示。伏望速赐裁断,仍先下明敕,宣示军众,奖其向来忠节,赐新使缯五十万匹,使之赏设。续除刘从谏一刺史。从谏既粗有所得,必且择利而行,万无违拒。设不从命,臣亦觉得不假攻讨,何则?臣闻从谏已禁山东三州军士不准自畜兵刀,足明群心殊未得一,帐下之事亦在不疑。熟计短长,决无即授从谏之理。”时李逢吉、王守澄计议已定,竟不消绛等谋。十仲春,辛丑,以从谏为昭义留后。刘悟烦苛,从谏济以刻薄,众颇附之。
立秀士郭氏为贵妃。妃,晋王普之母也。
秋,七月,甲辰,盐铁使王播进羡馀绢百万匹。播领盐铁,诛求严急,正入不充而羡馀接踵。
上欲幸骊山温汤,左仆射李绛、谏议大夫张仲方等屡谏不听,拾遗张权舆伏紫宸殿下,叩首谏曰:“昔周幽王幸骊山,为犬戎所杀;秦始皇葬骊山,国亡;玄宗宫骊山而禄山乱;先帝幸骊山,而享年不长。”上曰:“骊山若此之凶邪?我宜一往以验彼言。”十一月,庚寅,幸温汤,本日还宫,谓摆布曰:“彼叩首者之言,安足信哉!”
度初至京师,朝士填门,度留客饮。京兆尹刘栖楚附度私语,侍御史崔咸举觞罚度曰:“丞相不该许所由官呫嗫私语。”度笑而饮之。栖楚不自安,趋出。仲春,丁未,以度为司空、同平章事。度在中书,摆布忽白失印。闻者失容,度喝酒自如。顷之,摆布白复于故处得印,度不该。或问其故,度曰:“此必吏人盗之以印书券耳,急之则投诸水火,缓之则复还故处。”人服其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