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之发凤翔也,许军士以入洛人赏钱百缗。既至,问三司使王玫以府库之实,对稀有百万在。既而阅实,金、帛不过三万两、匹;而赏军之费计利用五十万缗。帝怒,玫请率都城民财以足之,数日,仅得数万缗,帝谓在朝曰:“军不成不赏,人不成不恤,今将何如?”在朝请据屋为率,无问士庶自居及僦者,预借蒲月僦直,从之。
庚辰,以刘昫判三司。
蜀主以中门使王处回为枢密使。
初,潞王罢河中,归私第,王淑妃数遣孟汉琼存抚之。汉琼自谓于王有旧恩,至渑池西,见王大哭,欲有所陈,王曰:“诸事不言可知。”仍自预从臣之列,王即命斩于路隅。
是日,西面步军都监王景从等自军前奔还,中外大骇。帝不知所为,谓康义诚等曰:“先帝弃万国,朕外守藩方,当是之时,为嗣者在诸公所取耳,朕实偶然与人争国。既承大业,年在幼冲,国事皆委诸公。朕于兄弟间不至榛梗,诸公以社稷大计告知,朕何敢违!军兴之初,皆自夸大,觉得寇不敷平;今事至于此,何方能够转祸?朕欲自迎潞王,以大位让之,若不免于罪,亦所甘心。”朱弘昭、冯趕大惧,不敢对。义诚欲悉以宿卫兵迎降为己功,乃曰:“西师惊溃,盖主将失策耳。今侍卫诸军尚多,臣请自往扼其冲要,调集离散以图后效,幸陛下勿为过忧!”帝遣使召石敬瑭,欲令将兵拒之。义诚固请自行,帝乃召将士慰谕,空府库以劳之,许以平凤翔,人更赏二百缗,府库不敷,当以宫中服玩继之。军士益骄,无所畏忌,负赐物,扬言于路曰:“至凤翔更请一分。”遣楚匡祚杀李重吉于宋州;匡祚榜棰重吉,责其家财。又杀尼惠明。
己卯,石敬瑭入朝。
癸酉,太后命令废少帝为鄂王,以潞王知军国事,权以书诏印实施。百官诣至德宫门待罪,王命各复其位。甲戌,太后令潞王宜即天子位;乙亥,即位于柩前。
潞王既与朝廷猜阻,朝廷又命洋王从璋权知凤翔。从璋性草率乐祸,前代安重诲镇河中,欲杀之;潞王闻其来,尤恶之,欲拒命则兵弱粮少,不知所为,谋于将佐,皆曰:“主上富于春秋,政事出于朱、冯,大王功名震主,离镇必无全理,不成受也。”王问察看判官滴河马胤孙曰:“今道过京师,当何向为便?”对曰:“君命召,不俟驾。临丧赴镇,又何疑焉!诸人凶谋,不成从也。”众哂之。王乃移檄邻道,言“朱弘昭等乘先帝疾亟,杀长立少,独裁朝权,别疏骨肉,摆荡藩垣,惧颠覆社稷。今从珂将入朝以清君侧之恶,而力不能独办,愿乞灵邻藩以济之。”潞王以西都留守王思同当东出之道,尤欲与之相结,遣推官赧诩、押牙朱廷乿等接踵诣长安,说以短长,饵以美妓,不从则令就图之。思同谓将吏曰:“吾受明宗大恩,今与凤翔同反,借使事成而荣,犹为一时之叛臣,况事败而辱,流千古之丑迹乎!”遂执诩等,以状闻。时潞王使者多为邻道所执,不则依阿操两端,惟陇州防备使相里金倾慕附之,遣判官薛文遇来往计事。金,并州人也。朝廷议讨凤翔。康义诚不欲出外,恐失军权,请以王思同为统帅,以羽林都批示使侯益为行营马步军都虞侯。益知军情将变,辞疾不可。在朝怒之,出为商州刺史。辛卯,以王思同为西面行营马步军都摆设,前静难节度使药彦稠副之,前绛州刺史苌从简为马步都虞候,严卫步军左厢批示使尹晖、羽林批示使杨思权等皆为偏裨。晖,魏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