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令傅太后、丁姬旬日一至未央宫。
绥和二年甲寅,公元前七年春,正月,上行幸甘泉,郊泰畤。
丙戌,帝崩于未央宫。
蒲月,丙戌,立皇后傅氏,傅太后从弟晏之子也。
皇太后诏南、北郊长安仍旧。
傅太后从弟右将军喜,好学问,有志行。王莽既罢退,众庶归望于喜。初,上之官爵外亲也,喜独执谦称疾;傅太后始与政事,数谏之;由是傅太后不欲令喜辅政。庚午,以左将智囊丹为大司马,封高乡亭侯;赐喜黄金百斤,上右将军印绶,以光禄大夫育病;以光禄勋淮阳彭宣为右将军。大司空何武、尚书令唐林皆上书言:“喜行义修洁,虔诚忧国,内辅之臣也。今以寝病一旦遣归,众庶绝望,皆曰:‘傅氏贤子,以论议分歧于定陶太后,故退,’百寮莫不为国恨之。忠臣,社稷之卫。鲁以季友治乱,楚以子玉轻重,魏以无忌折冲,项以范增存亡。百万之众,不如一贤,故秦行令媛以间廉颇,汉散黄金以疏亚父。喜立于朝,陛下之光辉,傅氏之废兴也。”上亦自重之,故寻复进用焉。
帝素强无疾病。是时,楚思王衍、梁王立来朝,明旦,当辞去,上宿供张白虎殿;又欲拜左将军孔光为丞相,已刻侯印,书赞。昏夜,平善,乡晨,傅绔袜欲起,因失衣,不能言,昼漏上十刻而崩,官方讙哗,咸归咎赵昭仪。皇太后诏大司马莽杂与御史、丞相、廷尉治,问天子起居病发状;赵昭仪他杀。
仲春,壬子,丞相方进薨。时荧惑守心,丞相府议曹平陵李寻奏记方进,言:“灾变火急,大责日加,安得但保斥逐之戮!阖府三百馀人,唯君侯择此中,与尽节转凶。”方进忧之,不知所出。会郎贲丽善为星,言大臣宜当之。上乃召见方进。还归,未及引决,上遂赐册,责让以政事不治,灾害并臻,百姓贫困,曰:“欲退君位,尚未忍,使尚书令赐君上尊酒十石,养牛一,君审处焉!”方进本日他杀。上秘之,遣九卿册赠印绶,赐乘舆秘器、少府供张,柱槛皆衣素。天子亲临吊者数至,礼赐异于它相故事。
臣光曰:晏婴有言:“天命不慆,不二其命。”祸福之至,安可移乎!昔楚昭王、宋景公不忍移灾于卿佐,曰:“移腹心之疾,寘诸股肱,何益也!”藉其灾可移,仁君犹不肯为,况不成乎!使方进罪不至死而诛之,以当大变,是诬天也;方进有罪当刑,隐其诛而厚其葬,是诬人也;孝成欲诬天、人而卒无所益,可谓不知命矣。
骑都尉平当使领河堤,奏:“九河今皆竗灭。按经义,治水有决河深川而无堤防梗阻之文。河从魏郡以东北多溢决,水迹难以清楚,四海之众不成诬。宜博求能浚川疏河者。”上从之。
臣闻月者,众阴之长,妃后、大臣、诸侯之象也。间者月数为变,此为母后与政乱朝,阴阳俱伤,两不相便;外臣不知朝事,窃信天文,即如此,近臣已不敷杖矣。唯陛下亲求贤士,无强所恶,以崇社稷,尊强本朝!
初,董仲舒说武帝,以“秦用商鞅之法,除井田,民得卖买,富者田连阡陌,贫者亡立锥之地,邑有人君之尊,里有公侯之富,小民安得不困!古井田法虽难卒行,宜少近古,限民名田以赡不敷,塞并兼之路;去奴婢,除专杀之威;薄赋敛,省繇役,以宽民力,然后可善治也!”及上即位,师丹复建言:“今累世承平,大富吏民訾数巨万,而贫弱愈困,宜略为限。”天子下其议,丞相光、大司空武奏请:“自诸侯王、列侯、公主名田各有限;关内侯、吏、民名田皆毋过三十顷;奴婢毋过三十人。期尽三年。犯者没入宫。”时田宅、奴婢贾为减贱,贵戚近习皆不便也,圣旨:“且须后。”遂寝不可。又诏齐三服官:“诸官织绮绣,难成、害女红之物,皆止,无作输。除任子令及诽谤诋欺法。掖廷宫人年三十以下,出嫁之;官奴婢五十以上,免为庶人,益吏三百石以下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