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彪赞曰:三代以来,王公失世,稀不以女宠。及王莽之兴,由孝元后历汉四世为天下母,飨国六十馀载,群弟世权,更持国柄;五将、十侯,卒成新都。位号已移于天下,而元后卷卷犹握一玺,不欲以授莽,妇人之仁,悲矣!

玄月,莽母功显君死。莽自以居摄践阼,奉汉大宗以后,为功显君緦□弁而加麻环绖,如天子吊诸侯服。凡壹吊再见;而令新都侯宗为主,服丧三年云。

王邑等还京师,西与王级等合击赵明、霍鸿。仲春,明等殄灭,诸县息平。还师振旅,莽乃置酒白虎殿,劳飨将帅。诏陈崇治校军功,第其高低,依周制爵五等,以封功臣为侯、伯、子、男,凡三百九十五人,曰“皆以奋怒,东指西击,羌寇、蛮盗,反虏、逆贼,不得旋踵,应时殄灭,天下咸服”之功封云。其当赐爵关内侯者,改名曰附城,又数百人。莽发翟寄父方进及先祖冢在汝南者,烧其棺柩;夷灭三族,诛及种嗣,至皆同坑,以棘五毒并葬之。又取义及赵明、霍鸿党众之尸,聚之通路之旁,濮阳、无盐、圉、槐里、眛厔凡五所,建表木于其上,书曰:“反虏逆贼鳣鲵。”义等既败,莽因而自谓威德日盛,大获天人之助,遂谋即真之事矣。

居摄二年丁卯,公元七年春,窦况等击破西羌。

是岁,广饶侯刘京言齐郡新井,车骑将军千人扈云言巴郡石牛,太保属臧鸿言扶风雍石;莽皆迎受。十一月,甲子,莽奏太后曰:“陛下遇汉十二世三七之厄,承天威命,诏臣莽居摄。广饶侯刘京上书言:七月中,齐郡临淄县昌兴亭长辛当一暮数梦,曰:吾,天公使也。天公使我告亭长曰:‘摄天子当为真。’即不信我,此亭中当有新井。亭长晨起视亭中,诚有新井,上天且百尺。‘十一月,壬子,直建冬至,巴郡石牛,戊午,雍石文,皆到于未央宫之前殿。臣与太保安阳侯舜等视,天风起,尘冥,风静,得铜符帛图于石前,文曰:’天告帝符,献者封侯,‘骑都尉崔发等视说。孔子曰:’畏天命,畏大人,畏贤人之言,‘臣莽敢不承用!臣请同事神祗、宗庙,奏言太皇太后、孝平皇后,皆称’假天子‘;其号令天下,天下奏言事,毋言’摄;以居摄三年为始初;漏刻以百二十为度;用应天命。臣莽夙夜哺育隆就孺子,令与周之成王比德,宣明太皇太后威德于万方,期于富而教之。孺子加元服,复子明辟,如周公故事。”奏可。众庶知其奉符命,指意群臣博议别奏,以示即真之渐矣。

太后与群臣议立嗣。时元帝世绝,而宣帝曾孙有见王五人,列侯四十八人。莽恶其长大,曰:“兄弟不得相为后。”乃悉征宣帝玄孙,选立之。

莽将即真,先奉诸符瑞以白太后,太后大惊。是时以孺子未立,玺臧长乐宫。及莽即位,请玺,太后不肯授莽。莽使安阳侯舜谕指,舜素谨敕,太后雅爱信之。舜既见太后,太后知其为莽求玺,怒骂之曰:“而属父子宗族,蒙汉家力,繁华累世,既无以报,受人孤寄,乘便当时篡夺其国,不复顾恩德。人如此者,狗猪不食其馀,天下岂有而兄弟邪!且若自以金匮符命为新天子,变动正朔、服制,亦当自更作玺,传之万世,何用此亡国不祥玺为,而欲求之:我汉家老孀妇,旦暮且死,欲与此玺俱葬,终不成得!”太后因涕零而言,旁侧长御以下皆垂涕。舜亦悲不能自止,很久,乃仰谓太后:“臣等已无可言者。莽必欲得传国玺,太后宁能终不与邪?”太后闻舜语切,恐莽欲胁之,乃出汉传国玺投之地,以授舜曰:“我老已死,如而兄弟今族灭也!”舜既得传国玺,奏之;莽大说,乃为太后置酒未央宫渐台,大纵众乐。莽又欲改太后汉家旧号,易其玺绶,恐不见听;而莽疏属王谏欲谄莽,上书言:“皇天废去汉而命立新室,太皇太后不宜称尊号,当随汉废,以奉天命。”莽以其书白太后,太后曰:“此言是也!”莽因曰:“此悖德之臣也,罪当诛!”因而冠军张永献符命铜璧文,言太皇太后当为新室文母太皇太后;莽乃下诏从之。因而毒杀王谏而封张永为贡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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