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嫤乜去一眼,将她们的话听了个大抵。
翡翠珠帘被挑起,白蕊端着一碗冰镇糖蒸酥酪过来,翻开月白釉碗盖,“郡主吃几口酪解解暑吧。”
酒杯滚落一地,朱漆螺钿小几摆着几坛佳酿,一袭黛紫锦袍的男人依偎在女人怀中,醉意酣然。那位女子头戴珠翠,态度殷勤,正不竭地往他的杯子里续酒。
金露轩位于相府西南一角,是个两进的天井。院内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景色勉强称得上高雅。但是走得近了,那股脂粉味儿越来越浓,陶嫤嫌恶地皱了皱鼻子,问院内当值的丫环,“左相呢?”
魏王江衡是当今皇前次子,出类拔萃,卓尔不群。自从十八岁被封王后,至今领兵败仗无数,是全部大晋的豪杰。
睡到一半心口遽痛,压抑得穿不上气。陶嫤想出声唤内里的丫环,何如发不出声音。她从小就故意疾的弊端,身上都会带着药丸,但是偏巧上回吃完了,丫环又没来得及奉上新的,未猜想早晨就犯了病。
金露轩里住着十来名侍妾,陶嫤对这处所并不陌生,这些年陶临沅不竭地往里头添人。他除了朝堂办公外,最常做的便是倚翠偎红,醉生梦死,对后代的事不闻不问。这几天特别过分,彻夜不归,也不知宿在哪家娘子房中。
现在听来,非常讽刺。
陶嫤感觉他出身不幸,便伶仃让他住了一个院落,平常没甚么粗重的活儿,在屋里看看誊写写字就行了。
大丫环玉茗取出绢帕,悄悄地拭去她鬓角水珠,“郡主但是累了,不如歇息会儿吧?”
陶嫤朝她看去,“你也配同我说话?”
鹤鹿同春影壁后传来丫环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一走近,那声音便蓦地愣住了。几个丫环战战兢兢地立成一排,“郡主。”
她樱唇微抿,似是要把它看出个究竟。碧清妙目滢滢渟渟,好一会儿才别开,“明天甚么日子?”
吴氏闻声那句“阿娘”,有如醍醐灌顶,这才晓得面前的女郎不是甚么侍妾,而是身份高贵的宰相之女。
陶临沅掩住双目,沙哑道:“叫叫,别说了。”
陶嫤一愣,内心柔嫩了些,“我没事,这些天都好好的。”
得知她没事,周溥明显松一口气。他不能说话,两人在这儿干站着委实难堪,他便见机地拱了拱手,告别拜别。
殷氏于明徽十五年去世,至今已有七年。她是陶嫤的生母,嫁给宰相陶临沅后育有一子一女,正要生第三胎时,却因体弱气虚,终究没能安然安产,一尸两命。
长安的气候一天赛一六合热,跟被庞大的炭盆烤着似的,即便她只穿一件轻浮的散花绫,也抵挡不住这股闷热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