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婢子鱼贯出入,或奉食或捧礼,络绎不断。

宣室殿,赠礼的使节御前回禀,道朝中诸公何人赴宴何人礼至人未至何人二者皆未至,亦可凭此洞悉朝臣阵营为甚。

次年初,建元竟宁。

竟宁四年冬,乌鞑可汗同一漠北,率部扰乱边疆,屡犯国土,仿佛大患。

竟宁五年底,凉州卫批示使颜宗回病逝于班师回朝途中,嫡子颜牧接掌凉州卫。

兰既春敷,菊又秋荣。安国公京郊别业,池畔青竹,槛外秋菊,冷风习习,花天锦地觥筹交叉。

历经六年,朝中局势日渐安稳,暗潮涌动的党派相争中,颜氏秉政的朝臣亦几经更迭,颜邕归附于己,其父颜宗任天然靠近自家儿子,颜伶明哲保身,而颜牧自幼便是个浑厚矮壮的孩子。只剩一个颜逊,势单力薄独木难支。

未央宫,寝殿中宫灯影影绰绰飘忽不定,忍冬手执一盏铜灯,近前来,映照四下。

太后笑了下,倒是将那手书搁在一旁:“反恰是看不懂,好歹有讯可闻,待他来了再说。”寻他六年,眼下才出声,如果有急事,早该天人永隔了,这阿兄,不靠谱得很。

唐潆躺到榻上,想起使节那哭哭啼啼的惺惺作态,黑暗中,她吵嘴清楚的眼眸里有森冷的杀意闪现――

故而,天子才有此一问。

来客有二,一则与仆人私交甚好,二则欲示好过仆人;身不能至者亦有二,一则与仆人深有龃龉,二则确切有事迟误。朝臣来此,酬酢间无不在四下打量,耳闻通报声更细心聆听。

床榻上,太后背靠迎枕,三千青丝泼墨般披垂,垂落在纤尘不染的乌黑中衣上。她的面庞难掩倦怠,铜灯披收回昏黄亮光,垂垂充满细致津润如白釉般的肌肤。

幸而,她本不是惯于依靠旁人的性子,一面寻他,亦一面调停。

天子虽尚未亲政,躬身碎务六载,与太后联袂,期间往各处安插亲信亲信,朝野高低皆布着耳目。这耳目有新的,也有旧的,献怀太子当年在阆风苑遇毒身亡,戋戋宫人何敢暗害嗣君,天子未曾将此事放下的。成心密查,哪能逃得过她的耳朵?

来宾诸多,饶是使节口齿聪明,亦花了半晌工夫。末端,又将颜逊暴毙之事顺带说了说,颜逊乃国舅,又是重臣,这使节天然觉得天子哀思难当,便自作聪明地揉出几滴眼泪来,哽咽着煽情一番。

很快,使节便悟出他已犯了君王大忌,君王从不需多嘴之人,更不需妄自测度圣意之人,他现在为巴结天子能装模作样地坠泪,今后亦能为奉承别人道出御前奥机密事。

竟宁三年,报国寺方丈了尘出关,师弟了缘以寄名之事告之,不知何故,了尘连叹三声。是夜,圆寂于寺内,尸身不腐不化,称奇也。

天子坐于案后,手执御笔,批阅奏疏。那使节禀事时,她的视野落于案牍,用心致志,仿佛未曾分神于旁物,听到“颜相”二字,一双墨眉狠狠一蹙,眉间冷厉顿生。

此等场合,最易摸清前朝局势。

颜逊,天然并非真正郁郁而终。试想,兄弟龃龉,同处颜府,颜邕常常回想颜逊的心狠手辣,岂会日夜安稳?任何一点争论抵触,都会将颜邕心中对颜逊的害怕与发急无穷地放大,届时,他便会在高枕而卧与奥妙弑亲中择一为之。

在外威风八面,在她面前,却摇尾乞怜,与儿时无异。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书都经过挑选和审核。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