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结束后,朱时泱回到宫里,时候却已不早了,洗漱结束,也觉一天折腾下来,神思俱疲,便欲寝息。
朱时泱顿时警悟起来,却见那察克哈苏抬开端来,唯唯称好,果然接过侍卫手中的筷子,吃起盘子里的菜来。但吃了两口,却全滞在口中不能下咽,面上的笑容,也就撑得格外勉强了。
席下顿时一片应和之声。戏曲班子奏起琵琶、古筝、阮,手执扇子、彩帛、珠花的舞女轮番上场,蜂腰款摆,红袖翻飞,营建出一片热烈平和的升平氛围,将宴会推向了一个又一个□□。
真正的美酒喝在口中的确分歧凡响,朱时泱的心机却全不在这上,只一味悄悄地盯了一边的察克哈苏,见他虽嘴上说是贪饮美酒,此番美酒近在面前,却死活不敢再碰了,只满脸陪着笑,低头去吃盘中的布菜。朱时泱忽而一念想起陆文远前日所说之话,内心格登一声,只道这察克哈苏此时景象,不恰是被身后侍卫挟持的风景吗。
那两个侍卫还来不及反应,就听朱时泱又道:“如许的主子,可汗还留着何为,不如趁早打发了。朕的手里,倒另有几个称心快意的,不如就暂借可汗使唤。”说着,拍了鼓掌,四个锦衣侍卫从殿中屏风前面回声而出,在堂下跪成一排。
那侍卫言语得体,举止恭敬,按说没甚么可供指责之处,但朱时泱莫名感觉那得体和恭敬当中模糊带了几分霸道,再看那侍卫的一双眼睛,当中似有幽火明灭,竟是暗中迁怒的风景。
察克哈苏公然愣了一愣,反射般地拿眼去斜身后的两个侍卫,见那两个侍卫微微首肯,便忙道:“如此,甚好,甚好。”
看了几个来回,目光便垂垂止在察克哈苏身上不动了。察克哈苏坐在朱时泱的左手边,不知为何,神采有些非常,看也不看面前舞女一眼,只低头喝手中的酒,一杯接着一杯,倒很有些借酒浇愁的意义。身后的两个蒙古侍卫身量魁伟,是以在世人中显得极其显眼。现在都一言不发地按刀肃立在后,两双眼睛瞬也不瞬地盯在察克哈苏身上。
察克哈苏闻言忙道:“回圣上,不是。是这□□的美酒实在醇厚,臣一时多喝了几杯,以是健忘了吃菜。”
朱时泱天生对舞女没兴趣,又得照顾平常大众的口味,总不能让大师陪他一起看男人舞剑吧。闷闷地喝了几杯酒,被席下世人吵得有些头疼,便懒懒地在案桌上支了下巴,一双眼睛瞟来瞟去地四周闲打量。
那侍卫是典范的蒙古男人,身量极高,朱时泱一时站定,个头相较起来,竟然毫不减色。两人对视了一瞬,那蒙古侍卫毕竟不敢凝睇天威,低头退后了一步。朱时泱才微微嘲笑起来,沉声道:“察克哈苏,朕瞧你身边的主子,一个个倒是违逆的很啊。主子还没发话,莫非有主子说话的份儿吗!”说到后半截,已是声色俱厉,席间一时大家失容。
目睹四周大家皆规复了原状,自吃喝玩乐去了,朱时泱暗中定下心,凝神静思了一番,感觉仅凭方才寥寥只言数语,零散行动,并不敷以判定察克哈苏就是受侍卫勒迫,想要终究肯定,还需施计进一步考证才行。思虑有了方向,心念转起来便轻易很多,不一时,就嘴角一勾,顿时计上心来。
朱时泱笑道:“既如此,朕便把那几坛当年西域进贡给先皇的葡萄酒也拿出来,与众位同乐。”鼓掌唤来桂喜道:“着人去酒窖抬来。”又转向世人道:“那坛酒的年龄可比朕都大呢,现在算来,也有五十多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