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见傅潜如此通情达理,赶紧揖得更深,满脸赔笑道:“回大人的话,房费一共是七两三钱银子,再加上这几天的饭钱……”
傅潜道:“前几日你也看到了,皇上那副模样,那里是容得人劝谏的?况那范哲甫只手遮天,奏章恐怕到不了皇上手里,就被他截下了。到时候再把你当作政敌肃除,当真是哭都来不及。”叹了一下,又语重心长道:“以是我劝你也不要趟这趟浑水了,老诚恳实地做好本分便是。皮肉的经验一次就够,下回能够就是掉脑袋了。”
陆文远挨了五十廷杖,疼得命也去了半条,呆在京中的堆栈里,一养便是一个多月,安然的川资没带够,这京中堆栈的房费又极贵,比其他处所高出二倍不止,是以一日日迟误下来,手头越来越紧。
吏部尚书傅潜伏回家路上碰到的就是如许一幕场景。他被一群人堵住了门路,就勉为其难地抻着脖子往里看了一眼,这一看却不要紧,正看到陆文远爬在地上,冒死往一堆人群中间扎,眨眼间身上就挨了几拳。
陆文远哭笑不得,瞒着不说,莫非房费就有了吗?弄到现在将被人扔出去了,还不是更加担忧。
陆文远神采果断,皇上的指尖已几近触到了他的鼻子,却还是不闪不避,不卑不亢道:“微臣并非说皇上是汉哀帝,微臣只是打个比方……”
傅潜听在耳里,一时慌乱无两,目睹得两人一个雷霆大怒,一个笃定对抗,唯恐把事情闹大,赶紧爬到两人中间,将陆文远挡到身后,抬头抱拳道:“皇上息怒,古语有云刑不上大夫,何况大明祖制不责言官,还请皇上开恩,饶过陆文远一次吧!”
那店小二嘿嘿嘲笑了一声,双手叉腰回道:“你恐吓谁呢?老子好歹也是皇城根底下呆过几年的,还不知你甚么御史主事,不过六七品的小官,你晓得本堆栈是谁名下资产吗?说出来吓死你,当朝一品大员,范哲甫范大人。再大的角色我们都扔过,莫非还怕了你这个芝麻小官不成!”
安然气急,扑上去就要和那小二厮打。陆文远行动不便,一时没拉住,场面便立即大乱起来,店小二被安然压在身下打,安然被一众大汉围在中间打,本就热烈的大街上更加热烈,围观的大众摩肩接踵,纷至沓来。
傅潜伏一旁冷静听至此处,不由大惊失容。当明天子爱好龙阳,是朝廷近臣中秘而不宣的究竟,天子本身对此也讳莫如深。只不知如何传到了官方,被陆文远抓来大做文章。
店小二一听安然这话,倒是当时就火了,一把揪下肩上的毛巾,平空抽了个响,倒竖了一双眉道:“闻声了吧!又一个白吃白住的!老子这是客店,不是义庄,还不给我拖了,扔到大门口去?”
那群大汉哄然应了一声,当下七手八脚地过来拽陆文远和安然。他俩哪是他们的敌手,被提小鸡一样拖下楼梯,扔到门口滚了一身的泥。
谁知陆文远脾气朴重,本就传闻当明天子不睬朝政,荒废早朝,此番进京路上又见沿途饿殍遍野,国运冷落,真是看在眼里疼在内心。他虽是阴差阳错穿越到此的,但当初读书的时候,最为佩服就是那些临危救国,匡扶朝政的忠臣,现在既然做了官,陆文远天然也想为国度和群众尽一分力,当下以退为进规劝皇上:“微臣晓得皇上并非爱好龙阳,只是这天下百姓,悠悠之口,唯有立火线能堵住。不然这流言越传越广,不但会使民气不稳,更会给奸佞之人以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