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时济却似被震惊了心中隐痛,接过陆文远的话道:“实在本王何尝不知,那满朝文武并本朝别的亲王,固然大要上对本王礼遇有加,但公开里骂本王恭维阿谀,谄狐媚主的大有人在。可他们那里晓得,本王成日里在皇兄面前鞍前马后地跑,没皮没脸地笑,不但是为了讨皇兄欢畅,更是为了保命啊。本王自小在宫里长大,是亲眼看着先帝如何把皇叔们一个个放逐斩首,削爵夺职的。本王实在是怕,怕皇兄有一天也会如此。但万幸皇兄是个重豪情的人,从未对本王有过一丝半毫的苛待,本王无觉得报,唯有感念皇上恩德,更加恪守本分罢了。”

那厢朱时泱还在乱摔乱砸,底子听不进人劝,只是力量已有些不济,口中连气带累,喘得呼呼有声。圣上龙体金贵,朱时济贵为王爷,也不敢随便触碰,只好寻了个空子绕到朱时泱跟前,趁他抡起花瓶往下砸的当口,生生用胳膊格了一下。那花瓶“当”的一下掉在地下摔得粉碎,朱时济也疼得捂着胳膊蹲了下去。

上元宫宴就如许不欢而散。朱时泱回到寝宫,犹自肝火未消,一起走过摔玻砸盏,弄得四周一片狼籍。桂喜不敢等闲上前,焦心中却见皇上衣袖翻动间血光一闪,竟似是被瓷片割伤了手。天子龙体怎可毁伤,桂喜情急之下扑身跪地,膝行蒲伏到皇上脚边,死死拽住龙袍一角哭道:“皇上,气大伤身,您看您的手都流血了,快让奴婢给您包扎一下吧。”

朱时济闻言也道无法,看看摆布无人,便将陆文远拉得近了些,低声道:“与你说句交心话,本王也感觉皇兄这段日子闹腾得过分了些。但陆大人有所不知,皇兄实在也有他的难言之隐。自从先皇和母后薨逝以后,逢年过节便是他单独一人守在宫中,别人都能和亲人团聚,他却只能听着宫外的热烈闲坐到天明。若不是皇兄亲口提及,就连本王也想不出,贵为天子也会有如此苦楚的一面。”

朱时泱气得浑身颤栗,恨声道:“陆文远,你……你真是好大的胆量!”满腔肝火无处宣泄,顺手便抓起御前的一盏琉璃小碗,“哐”的一声摔在了地下。众臣都被唬得连连后退,叩首求皇上息怒。陆文远现在位极人臣,何况前番赈灾有功,朱时泱虽怒极,却也不好罚他,憋气半晌,只得将广袖一拂,回身便往朝凤楼下去了。

陆文远这才整肃衣装,缓缓起家拜道:“皇上,臣有话要说。”

朱时泱吃了一惊,这才沉着下来,赶紧也蹲下来问道:“伤着哪儿了?快给朕看看。”

朱时济怕出不测,仓猝起家跟了畴昔。

四周一时沉寂无两,只要北风来回穿越吼怒的声音。众官员伏在地下瑟瑟颤栗,连朱时济也不敢等闲起家,只道这陆文远真是胆小包天,连皇上的冷水都敢泼,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一念未完,公然就听朱时泱的声音在头上冷冷响起:“陆文远,你非得挑这类时候来扫朕的兴吗?”语气阴沉,模糊已现怒意。

朱时济怀了几分歉意道:“陆大人说的是。本王这些天来的确想过劝皇上不要如此浪费,但每次话到嘴边都咽了下去,只因想到本身的身份敏感,不宜等闲涉政。实是本王无私了。”

陆文远摆手道:“不,不,不是王爷无私,实在是臣说话欠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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