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南渊再往南,是极其蛮荒的南邙之地。传说南邙下万丈处即为魔域,与人间以冥渊相隔。魔物啖食人肉,可骇非常,至于魔域景况究竟如何……顾少白并不晓得。因为他只埋了个伏笔,没等挖出来文就坑了。即便如此,南渊与魔域干系匪浅亦是无庸置疑。
“对对对,烤了吃!”蹲在一旁的小秃顶连声拥戴,说话间挽了挽袖子,已和大胖折起竹竿来了。
海鸥吃海螺吗?顾少白迷惑着,还没来得及细想,鸟儿大嘴一张,脖子一仰,幻螺一个颠转,“咕嘟”一声滑进了鸟肚子里。
顾少白没法,只得跑归去持续打坐,一边揣摩宁湖衣到底有何企图。
本来那日幻螺被海鸥吞下后,顾少白心中焦心,忙问宁湖衣有没有脱身之法。宁湖衣沉默半晌,回了一句“机遇未到,不成妄动”,连灯也不让点,持续让顾少白耐烦等着。
又是劳什子的机遇!顾少白低头沮丧,胸中几起几伏,终是歇了心。宁湖衣都不急,他急甚么?遂学他盘腿打坐,故作平静,却忍不住偷偷用神识探查,哪想别的没探到,就探到鸟肚子里黏黏糊糊的一坨,乌七八糟腥臭非常,一想到全部海螺都被秽物包抄,刹时恶心不已,从速收回神识不敢再探。
进入南渊后,幻螺便没了方向,如一叶扁舟随波逐流,今夕不知明夕。
螺外,阿毛顺着小依儿的指导找到了那枚华光流转的海螺,正低头看得希奇,忽觉掌中一烫,还没来得及放手,海螺一跃而起,扭转着越变越大,眨眼间已有一人多高,盖在头顶似下一刻就要倾压下来普通,吓得几个孩子逃也似的连滚带爬,没等跑远,海螺“嘭”地一声落地,掀起一阵尘沙,迷了几人的眼,待再展开,见螺内走出一人,面貌冷峻,穿着讲求,身上还微微发着光,身后跟着俩粉雕玉琢的小童,恰是宁湖衣。
一群瞪着眼睛惊骇不已活似见了鬼的毛孩子,一个捧着肚子瘫在地上嚎得杀猪似的妊妇,如果这就是宁湖衣所说的机遇,他甘心在海里漂到老死!
顾少白难为情地咳了一声,攀住螺壳往外看去,看到一个黄中带黑、像是鸟喙的勾状物架在螺顶,神识一扫,还真是一只海鸥把他们连人带壳衔在了嘴中!
顾少白皱眉,又问:“我们到了么?”
“还不可?!”顾少白才不管他,只一门心机惟要出去,话中的气急废弛显而易见。
村口一间屋舍中,一荆钗布裙的妇人扶着腰倚门而立,神采焦心肠不竭往外张望,似在寻甚么人。她腹部高高隆起,想来产期将近,踌躇着跨出门槛,脚没点地又收了返来,迟迟拿不定主张。好久见着一老妪从门前颠末,面上一喜,仓猝招手喊住人道:“梅姑婆,可见着我家阿毛去哪儿了?”
扎着红头绳的小依儿咬了咬手指,怯生生道:“阿娘说大鸟是海神变的,不能吃,吃了要倒大霉的!”
梅姑婆年纪虽大,提及话来却不含混,动着瘪嘴连声道:“哎哟月娘啊,你都快生了,还不从速回屋去歇着!咋的阿毛不在?赵二早上不是让他呆在屋里照顾么,这臭小子还乱跑呀?”
与此同时,出门来寻孩子的妇人也已赶到,见着此处异象,尖声一叫,脚下一滑,重重一摔,顷刻见了红。
“哎!”月娘叹了一声,道:“那小索债的大朝晨就跑没了影儿,我这不是急么!前阵子老说想出海,就怕他偷上了他爹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