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在原地瞧着那书房站了半晌,伸手亲身排闼走出来,丫环婆子从速扑灭了蜡烛,书房一侧的窗户公然开了,窗叶正被夜风吹得咯吱咯吱的扭捏作响,其侧吊挂的一副对子也被风带着呼啦啦的响。

用罢了饭,贾母叫世人都留下,只说贾代善临去前有叮咛,他的私房分派之类。以及贾赦、贾政两兄弟扶灵归乡的事件。

启事只要一条:贾府不被新皇喜好!

贾母坐在上首,上面个个的神采都看在眼中,故又道:“你们父亲名下只你们这几个。敏儿虽是出嫁女,到底你们老爷疼了这几十年,现在她和圆姐儿、团哥儿统共得的也不过这么一点子,你们两个做哥哥的,万不要计算!”

林薇看着几人神采,慢慢道:“外祖父说:‘我荣国府现在鲜花招锦,烈火烹油,恰是盛极之势。你两个娘舅都未经过科考入仕,眼下也非昔日边陲不稳武功封侯的时节。外祖父这一去我荣国府必定由盛而衰!然在此时、此景况、朝堂人才济济,热烈不凡,原该我贾家避一避风头,举家回籍扶灵,坐等十年后孙辈退隐,方是良策!”

贾母也没多想,抬脚便要去看看,值守的丫环从速拿了大披风来唯恐太太冻着,又有婆子爬起家来打着灯顾问。

送殡返来的这日夜里,贾家的主子下人们都睡得早,就连守夜的婆子转过二更天也迷含混糊找了角落窝着打起了呼噜。毕竟是四五十天的时候,日日哭灵,兼来宾迎来送往,主子下人们都连轴转,这一松弛下来的确恨不得明日的太阳晚三个时候再出来。

也是这时候,林薇才发明,贾家曾被称为“二木头”的二女人迎春也在,想是之前她年纪太小,贾代善归天,只叫奶娘抱出来晃了一圈,磕了头就送归去了。林薇适值不在,就没见着她。现在她不过一两岁的模样,还叫奶娘抱在怀里,也仍旧是露了个脸,就抱出去喂奶了。她本不是嫡出,年纪又小,要说报酬天然比不得贾元春这个嫡出女人。

贾代善的内书房就在荣禧堂的隔壁,打着灯照畴昔,黑洞洞的屋子悄悄耸峙,风吹院子里的桂花树枝叶映了影子在地上、房门上扭捏,那书房门口的两道春联也半明半埋没在灯笼光芒的暗影里。即便看不清,贾母也晓得其上所云:“云来画檐宿,龙向墨池归。书中乾坤大,笔下六合长。”原是贾代善求了当年书画一绝的郑宁候亲笔所题,被视作心头好谨慎拓印在了门联上。

林薇并未停顿,紧接着又道“第二句,为‘来年春末,家里将有一桩大丧事,然天之降瑞,却一定是福。警而告之,方乃真意!让你外祖母和两个娘舅牢记牢记!’”

贾政虽未如同贾赦普通嚎啕,却也以袖遮面,泪水吧嗒吧嗒的往地上掉,肩膀一耸一耸的,压抑着痛哭。

林薇想了想,似在清算思路,而后迟缓开口道:“我们来坐船来都城的那日,早晨到的晚,娘说城门已经关了,便叫了一个下人骑马先走,守在城门口等天一亮就进城报信。我和娘原要留在船上在渡口歇一晚,等天亮了坐马车入城的。那晚约莫半夜时分,我做梦俄然梦见了外祖父。外祖父还是昔日里见到过得模样,穿戴一身官袍,他说‘圆儿,外祖父要走了,现在交代你一些事情,等你到了京里荣国府,讲给你外祖母和两位娘舅听。府里现在人多,正热烈,阳气又重,外祖父不得入他们的梦,只来得及讲与你听,你千万要记着了!’厥后,外祖父说完,我就醒了。娘见我俄然醒来,也被惊醒了,甚么话也没说,顿时就让下人清算东西,趁着玉轮赶路。我们还尚未到城门口,天亮了想是城门开了,府上的管事和嬷嬷就送信来了,说外祖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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