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菱趁着闲暇,便将屋子里的每一处角落,都仔细心细地查抄了一遍。在季世里呆得太久,她的警戒心远比普通人要强些。直到确认屋子里没有任何安然隐患,才放下心来,出去见管家媳妇。
她半是叮咛半是威胁,倒很有一番威仪在。
江菱考虑伏贴,便仍旧不言不语,亦步亦趋地跟在管家媳妇身后,一丝兴趣也无。
江菱点点头,放低了声音道:“承蒙太太抬爱,颇识得几个字。”回话也是讲究技能的。
这便是完整抛清干系的意义了。
江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这些普通的饭食,平生第一次,有了一种“恨不得将每一道菜肴都吃十盘,把本身撑死算完”的巴望。比及温热的米饭下肚,浅显的家常小菜在颊齿间留香,突然生起了一种极幸运的动机。
王婆子要抛清干系,她也乐得将干系撇得干清干净,今后再不相干。方才她们那番话,既是对对方说的,也是对管家媳妇说的,也算是过了一遍明路。
细细算来,江菱已经十多年没有吃过一顿普通的午餐了。
江菱收好银子,重又退回到管家媳妇身边,乖灵巧巧地站着。王婆子哼了一声,揣着方才领到的银子,熟门熟路地畴前门走了。管家媳妇的神采和缓了些,又叮咛了江菱一些话,等那两位小丫环也清算划一以后,便带着她们到隔间去用午膳。
毕竟贾府里最平常不过的饭食,在她这个季世来客眼里,也显得贵重非常。
江菱实在是晓得一些事情的,比如东府里那位蓉大奶奶,也即秦可卿,极有能够已经东窗事发,以是刚才珍大奶奶――也便是秦可卿的婆婆――才会一脸病容,气色委靡。但这件事儿,本就是东西二府的一桩隐蔽,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小丫环,没有任何态度多言。
江菱仍旧安温馨静的,一言不发,对此事没有涓滴惊奇。
那两位小丫环相互看看,都显出了些惴惴不安的神采来。此中一个怯生生地问道:“这位掌事媳妇儿,方才生机儿的那位,但是二太太么?”
管家媳妇正在一片树荫下,同一个婆子商谈着甚么。
那两个小丫环对望半晌,又相互扳谈半晌,各个肯定了本身的去处。
“哟。”管事媳妇笑了,“倒是挺有志气的。不过有志气是功德儿,心气太高、掐尖要强,可就是好事儿了。等你们熬个一年半载的,功绩攒得足了,便能到琏二奶奶跟前递个话儿,将你们造册,领半吊钱的月例。不过现在么――你们且放心住下来便是。”
管家媳妇赞美地望了江菱一眼,仿佛很对劲她的知进退、懂分寸。她又叮咛了两句,两位小丫环唯唯诺诺地应了,江菱仍然低着头,攥着本身的手心,神情一片冷酷。
管事媳妇停了停,又道:“方才二太太已知会过我,太太的小厨房里缺个烧火的丫头,二老爷院前也缺个扫地的丫头。再有一个,便是老太太跟前缺个洗茶盏的丫头了。江菱,方才太太同我说,你是个识文断字的?”
那两位丫环年纪小,被管家媳妇这么一吓,便都缩了脑袋,讷讷地应了声是。
十余个丫环婆子鱼贯而出,在院子里混乱地站成两排,连大气也不敢出。屋子里传出了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另有人哽咽着说道:“便是如此,我已没脸面去见老祖宗了……”紧接着便是一声哗啦啦的声响,像是花瓶茶盏被人打碎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