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浮黎挑眉看他,道:“并不,我籍贯江南道。”也不再多说,只点头略向山石上的舞剑弟子表示,便带路向栈道,往别峰的老君宫而去了。他悄悄撇了撇嘴,只觉这接引弟子做派古怪得很。
檐下垂了晶莹的冰棱,栈道以外是轻浮的云霭,他探手入内,忽而鼓起,顺手运了百花拂穴手的几式,公然只见指端云雪纷繁遁藏,浑然不沾,不由心中大乐,口中答道:“一时起意便来了,健忘多做筹办,倒是劳烦你们。”
冷不防的,陆浮黎递了柄伞过来,他接过,看对方又非常顺手的帮着掸了掸衣上雪,终究还是道了声谢。陆浮黎悄悄道:“恰是要封山的时候,也没甚么人会这时候来观中,这本该是驿中人该备下的活儿。”
未扫的新雪慢道,到了三清殿,殿后又是一重山阶宛转向高处延长,空中纷散的雪霰几近掩蔽了沿山而造的层叠殿宇。穿过密如帘幂、散若絮柳的飞雪,他却很清楚地瞥见殿后山阶两侧庞大的、未经雕凿的山石之上,有着蓝白道袍的纯阳弟子循着太极广场上的步虚乐声舞剑,起落如白鹤腾舞。剑势破空,青锋澄如秋水,未沾片雪。
……
他蓦地惊觉,青岩深谷,相隔长安京畿,复又隔秦岭盘曲崇山,这里,怎会听获得华岳山中的鹤唳呢?
时候转至元和八年的仲春夜,他悠悠醒转,再细心翻检影象,昔日信笺尘封好久,墨痕宛然——而他惊觉同那纯阳道子陆浮黎的交集,再如何算来也不过天宝十三年,华岳纯阳宫那八个月的借居共处,连同归谷后两年半的手札来往。很快地,他就在生射中消逝了陈迹,再无消息。而他俄然想起,陆浮黎实在从未与本身明言过师承,说是玉虚门下,不过从他衣衫纹饰当中推得的成果罢了。而他自称的浮黎二字,并非常人俗家名姓会用的字眼,却也对不上纯阳弟子所论的行辈,奇特得很。